1、茫茫人海-天降佑鹿(2/2)

灭明轻声冷笑说:“明天你不承认,我们怎么办,捉奸拿双,好不容易把你们堵住,我二人平日只在府衙跟着大人办差,又不认得你们,放你们回去,以后又上哪里去找?”

那男子正要说话,夏幻清却止住了他说:“慢着,等会问你的时候再说。”随即从百宝囊中拿出棉花来,把那男子的耳朵死死堵住,回头问那女子说:“你回答我的问题,倘然有假,必不饶你们。”那女子说:“大爷您只管问吧,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有什么隐瞒的。”

幻清便问她:“你二人是谁?老实讲来。”

那女子回答说:“我叫晴儿,是二夫人的丫鬟,他叫张贵儿,是这里的仆人。”

幻清又问她说:“是你让他早早躲在这里的吗?”那女子说:“不是我,是他的主意,他说趁着晚间没人,他先躲在这里,叫我半夜出来会他。”

灭明和幻清都差点笑出声音来,心说这张贵可真够下力气。

灭明怕晴儿思考多了,引起她的怀疑,故意找她说话的漏洞问:“张贵儿是知府大人的伴读,却半夜来这里厮混,就不怕知府大人临时找他吗?”

那女子似有惭愧的轻声说:“不会的。昨天夜里,他陪知府大人读的书,今天断然不会再叫他,因为知府大人早有规定,各自轮流伺候。

灭明和幻清暗道,岳擒豹也真够放肆。

幻清便又问晴儿说:“最近知府大人得到件宝贝,一直怕走漏消息,你老实讲,府里的下人是不是都已经知道宝贝藏在哪里?”

晴儿说:“我只听说是夫人在保管,但大家都不知道夫人把那宝贝藏在何处。”

幻清把她的外衣踢到一边,而后说:“你老实坐在这儿,我们一会得了好处,就放你们回去。”于是堵了她的耳朵。

随即把张贵耳朵中的棉花取掉,问他相同的问题,二人回答果然一致。最后夏幻清问他:“夫人住在哪里?”张贵说:“二门进来,东侧南边的跨院便是。”

师兄弟二人目的达到,夏灭明怕张贵和晴儿起疑,对张贵说:“这二十块我们先拿上,这几日我们哥俩要在府衙当值,五天后找你们要钱,1000块,到时侯一块也不能少。”

那张贵说:“大爷,您放心,小人绝不敢食言。”

夏灭明又说:“你们稍等,我先到前面看看,如果没有什么情况,就放你们走。”随即对幻清说:“你看着他们,衣服就先不要让他们穿了,等我回来。”

说完返身回到前面的院落,翻进夫人的院子,见有三间正房,并不高大,东侧有厢房,到房间外去听了听,隐约知道有两个丫鬟,岳擒豹并没在这里留宿。探熟了路,这才回到假山石洞,问张贵说:“你是知府大人的伴读,我却还有些怀疑,你说知府大人通常在哪里歇宿?”

张贵说:“大人除偶尔去两位夫人那里,歇宿都在书房,哦,就是前面东侧的正房。”

灭明知道不宜再多问,否则容易引起对方怀疑。便说:“先这样吧,我二人今天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以后也收敛一些,这是碰到我们兄弟,要是换做旁人,就等着大人扒你们的皮吧。”

张贵连连称谢。夏灭明又说:“你二人过一会儿,收拾好再离开,一定要小心。”说完和幻清奔北走,从后面越墙出去了。

二人回到客栈,也不掌灯,在灭明的房间内,借着夜光,计议如何能够拿到佑鹿,再如何带出城去。

次日晚间,师兄弟按照计划,依样画葫芦,先进入岳府,而后分头行事。幻清先行寻到厨房,浇上里面的菜油,放起火来,瞬间烈焰升腾,浓烟滚滚。幻清躲在暗处,见这火势一时是扑不灭的,便往夫人的院子而来。半路上,幻清听到一声‘走水了,走水了’的喊叫,随后岳府众人喧喧闹闹,全都惊醒,有人急惶惶开始前去救火。

灭明和幻清早藏在夫人的院子当中,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夫人,房内也亮起灯来,听一女子吩咐:“红桃儿,你快去看看,是哪里走了水。”想是夫人吩咐丫鬟红桃儿出门来看。红桃儿领命,打开房门,刚刚走到院子当中,灭明便从她身后一掌把她击晕过去,随后绑好,堵上嘴巴。

这时,听房中夫人的声音问道:“杏儿,你去看看,红桃怎么还不回来?”那杏儿答应一声,走出门来,也被灭明打晕绑好。此时幻清已经进入房中,看外间无人,掀开门帘,见一位娇艳女子批衣立在当地,幻清健步过去,先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轻声说:“别乱动,否则要你的命。”说着一手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夫人是南京陈家的小姐,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个,见匕首发着寒光就在脸旁,生怕被划伤,早吓破了胆。灭明此时也来在房中,看陈夫人脸色惨白,便对她说“你也别害怕,我们不要你的命,只是来寻几个钱。”

陈夫人听完这话,才稍稍安定,幻清一直站在她身后,时刻防备,怕她一时乱了分寸,大喊大叫。

夏灭明又问:“说吧,值钱的东西都在哪里?”幻清又把匕首紧了紧,陈夫人就觉得脖子上面冰凉凉,似有血出来一般,赶紧说:“在那边柜子里。”夏灭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是一个紫檀木的厢柜,上面一把大铜锁,夏幻清又问:“钥匙呢?还不赶紧拿出来!”那夫人战战兢兢的慢慢走到床前,从褥子底下拿出钥匙,幻清一把抢了过去,扔给师兄。灭明接住钥匙,打开柜子,见里面大小三个盒子,一一拿出,打开看了,都是些首饰,银元,银票之类,却没有那‘白玉小老鼠。

灭明便假意对幻清说:“她这里没有太值钱的东西,杀了她吧,咱们到二姨太那边去。”

幻清把匕首在陈夫人脖子上一蹭说:“这可怪不得我们,常言道花钱消灾,怪只怪你太寒酸,你死后可不要埋怨我们弟兄。”说完举起匕首,佯装要刺进她的胸膛。陈夫人脸色早变,颤声说:“不要。有,有值钱的东西,两位大爷,饶命,你们要什么都给你们。”

灭明把眼睛一瞪,厉声说:“有值钱的,还不赶紧拿出来,别让我们不耐烦。”

陈夫人说:“您挪开那个柜子,后面有个夹壁墙。”

不等那夫人说完,灭明已经挪开房中东侧的立柜,用手敲敲,还真是夹壁墙。幻清把她押过来说:“打开!”

陈夫人便在墙角一按,然后使劲推开那墙,灭明见里面放着两个盒子。依次拿出来打开,一个里面是满满的金锭,看样子不下20块。另一个里面是银票,把银票拿开,底下是一个丝绸口袋,打开口袋,这才见到‘白玉小老鼠’。灭明拿在手上,在灯下仔细观瞧,又让幻清看过,那材质二人均觉前所未见,灭明这才收好。再看银票时,足有18万龙洋,灭明鼻子一哼,问陈夫人:“岳擒豹经常标榜自己清廉,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陈夫人忙辩解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家的分红,与我无关的,我只替他收着。”

灭明不想再废话,揣好银票,又拿上几块金锭,把陈夫人绑好,嘴堵上,四下看看,和幻清是个眼色,二人走出房门。外面两个丫鬟还在昏迷,听岳府一片吵吵嚷嚷的救火之声,师兄弟二人便趁乱溜之大吉了。

从后花园穿过,翻墙出得岳府,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找到那家规模颇大的客栈,灭明偷偷进去,把金锭悄然放在两个房间,这里面住的一个是英国客商,一个是日本客商,灭明下午已经打探好,因此轻车熟路。二人栽赃就绪,灭明对师弟幻清说:“我这就出城去了,咱们到师父那里再会。”于是师兄弟作别。

夏幻清坦然回到客栈,时间不久,听外面人喊马叫,有官兵前来查房,说要盘查逃犯,让众人配合。幻清心道,还是师兄经验丰富,已经把该带走的都带离了这是非之地。可惜我不会水,这申州城,城墙虽高,但难不倒我,只是那护城河,我却过不去。

大约两刻钟后,外面有人敲门,幻清打开房门,两个公人站在门口说:“客官,我们奉命协查逃犯,请配合。”

幻清一笑说:“你查逃犯可以,看看我可象逃犯不象。”

那两个公人只说:“我们只是奉命追查。”说完,让他把携带物品全拿出来。幻清一笑说:“你这是协查逃犯吗?是在查找什么东西吧。”说完,把自己的东西摆在桌上。那两个公人过来看了一眼,而后说要搜身,夏幻清也让他们搜了,两个公人没有什么发现,又在床底下,墙角,房梁等处探查,最后打开又窗户查看,均不见异常,这才出来。

两个公人走后,夏幻清眼见天就要亮了,听外面依然乱乱烘烘,又过一时,才平静下来。晨光熹微,一片寂静,幻清开始休息。

直到天光大亮,夏幻清溜达出来,吃了点东西,才奔城门口而来。远远的见城门处盘查仔细,夏幻清心想,幸好我身上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没事人一般催马过来。到得近前,牵着马跟众人排队等侯检查。

盘查的公人非常仔细,连根稻草都不放过,好不容易轮到夏幻清,让他们仔细搜查之后,才出得城来,看时间,上午已经过去大半儿。夏幻清开始催马北行,走出约20里,在路寻了个饭店打尖。

幻青有意听听现下申州岳擒豹的情况,吃的很慢,不时饮上几杯。

听有人说:“咱们这里怎么还在抓盗贼,这简直没完没了。听闻河间的文庙已经落成,三天后,举行祭孔大典,相比之下,咱们申州却日发的人心不古,这是要滑落到山崖吗?”

夏幻清听说有祭祀孔子的典礼,便想着赶过去看一看,反正顺路,又不会耽误行程。

听一人说:“掉进山崖是避免不了啦,现下城中正在追查洋人,洋人可不是好惹的,哪里像咱们这样,当奴才当的很是习惯,见了当官的就害怕。‘豹屠’这次乱查,大家等着看吧,将来洋人饶不了他。”

有人听后,笑着说:“如此才好,反正咱们再向前走几步儿,就离开申州,也不用再怕那岳豹屠。对付岳豹屠这种祸国殃民的人,就得依靠外面的势力。朝廷靠不住,不管他杀多少人,朝廷都不会处理他,因为岳豹屠是为朝廷杀人。”

又有人说:“听说这次豹屠损失惨重,家底都被扫荡一空了,真是大快人心。”

“哎!这也算不得什么?”有人叹气说,“民脂民膏,只要豹屠在这知府的位置上,不出两三年,又都贪回来了嘛,苦的永远是咱们穷苦百姓。”

“这次豹屠大怒,他夫人也惊吓过度,不知众位可有听说。”一人故作神秘的问大家。

有人说:“豹屠的夫人姓陈,她祖父曾出任过安徽巡抚,比他岳家有势力,豹徒多有仰仗。”

刚才问这问题的那人笑道:“说的不错。豹徒不堪,整日男男女女的厮混,陈夫人也懒得管他,只一味的喜好钱财。奈何她嫁给了豹屠,受到灾殃,这次虽然只失去钱财,没有丧命,但难说将来能有个好结局。”

众人议论纷纷,不是骂岳擒豹就是骂方家,幻清听过一时,这才打马奔河间而来。

中间休息一夜,第二日下午早早便到在河间府。安顿好以后,幻清来到新修的文庙前,左右看上一看,正为河间能有这样一座文庙而高兴,听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瞧,见一人,不到四十岁年纪,身材高瘦,浓眉粗重,大气儒雅,不由叫道:“普云先生。”

夏幻清自幼识得普云,如今在这里相遇,颇为欣喜。

普云也笑道:“幻清贤弟。”二人见礼后,普云对幻清讲起河间这座文庙,乃是他们家捐资兴建,用了两年时间,现下终于落成,自己这次过来,是奉父命来主持祭孔。

幻清恭喜普云说:“先生始终以振兴儒学为己任,现下又多了一座文庙,可喜可贺!”

普云又问幻清,这是去哪里,幻清便说回北京去,恰好路过河间,听闻文庙落成,特意前来观瞻,不想在这里遇见了先生。普云便邀他后天一同祭孔,幻清因为师命在身,必须早些回去,免得师父和师兄担心,所以说这次行程紧张,以后再来参加。

普云见天色不早,当即让人备下酒菜,招待幻清。

席间,幻清对普云提到申州的岳擒豹,普云也早知此人残忍,可是老太后赏识,谁能奈何于他,只好说:“岳擒豹虽然多行不义,家父对他也颇有微词,但眼下还得用他,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对了,这次祭孔,岳擒豹都专门送来了贺礼。”

幻清想普云的父亲位居中枢,却也对岳擒豹无能为力,看来关键还在两宫,便不再提及此事。

普云看幻清已经长成,有意请他出来做事,便说:“幻清贤弟,愚兄再敬你一杯。”幻清和他碰杯饮下,听普云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贤弟也该担些事情了吧。”幻清明白普云的意思,只一笑说道:“多谢先生关爱。幻清眼下学艺未精,只想多多侍候在师父身侧。不过,小弟有一言,还是想对先生明言。”普云说:“贤弟这就见外了。我比你大着十几岁,算是看着你和我三弟、小妹他们一起长大,何况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有什么话,贤弟尽管说来就是。”

这普云先生共有普青蔚空四兄妹,老大就是普云,老二叫青云,老三叫蔚云,小妹叫空云,幻清和蔚云、空云年纪相仿,都是发小。今听普云提及,也不由感慨说:“时间过得好快,一转眼,我们几个已经长大,空云小妹也被指婚,悠悠岁月,想想小时候的事情,犹如昨日,依稀便在眼前。”

普云话中还是有着一丝惋惜,无奈的说:“空云没有选择,这都是命,谁叫她生在我们金家呢。”

幻清独自饮下一杯酒说:“不提这些啦,还是说说这大清吧,虽然我说的话,先生可能不爱听,但却是事实。依我看来,大清危机四伏,真如病入膏肓,先生也当早做谋划。”

普云吃惊的看着幻清,问道:“这可是玄一大师的看法?”

幻清回答说:“是我自己的感受,至于我师父如何看,恐怕也和我差不多。”

普云遂问:“听闻玄一大师有通天之能,贤弟觉得,他于大-清是否可以有助力呢?”

幻清哈哈一笑,端起酒来说:“兄长,先饮下这杯。”

普云知道幻清千杯不醉,自己能力有限,不宜再饮,便和幻清饮过杯中酒说:“贤弟酒量如海,愚兄可是陪不了你,贤弟请自便就是。”

幻清素知普云酒量不大,也就不再劝他,只自斟自饮,一边回答普云说:“虽然我师父有通天之能,但却不能行逆天之举,那是会遭天谴的。对大清而言,做为执政者,貌似口含天宪,其实逃不脱顺势则兴,逆势则亡的命运,这只是我的认知,或者先生回北京后,可以去拜见我师父,当面向他请教,岂不更好。”

普云想想也对,遂决心登门拜见玄一大师。二人随后论及儒学发展,只到夜色深沉,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