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2/2)

果真,没两日,他们再去了二皇子的文会,他当场泼墨挥笔,写了一篇冬日赋。

一笔行书,形若蛟龙矫健,文风绮丽,虽是写冬,读起来却如春日盛景。

他们去参加文会,唐江洲从不管,也没过问文会情形。

萧山这两日文章没有写好,被唐江洲圈满了整张纸,骂回去重新写。天色已晚,易青也准备回家。

唐江洲吃完羊肉,斜靠在蹋上在剔牙回味,这时开口说道:“站住,这么早就下学,你的规矩呢?”

易青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又斜了一眼唐江洲,他是不是羊肉吃太多,脑子吃坏掉了?

唐江洲抬抬手,说道:“坐下,我得仰着头看你,脖子都快扭断了,你的规矩呢?”

易青鼓了股脸颊,在大憨修好的凳子上坐下来,凳子一阵吱吱嘎嘎响,她大声道:“大憨!”

大憨蹬蹬瞪跑了进屋,身上穿着沈三娘给他做的新衫,头上也戴着新幞头,脚上是新鞋,全身崭崭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意。

易青被他的这份喜悦,带得也跟着开心,她晃了晃身子,说道:“这个凳子又坏了,你记得去修好,修不好就劈了当柴火烧。先生有银子,让先生买新的。先生若是不给银子,你让店家送上门来,直接去问先生讨要银子。还有,你跑去跟我阿娘说一声,就说先生要找我麻烦,我得回去晚一些,让她不用担心。”

大憨根本不问唐江洲的意见,大声道是,然后笑呵呵跑开了。

唐江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道:“小混账,什么我有银子!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了,你别含血喷人。还有大憨那混账,不过得了身新衣衫,弄得跟新郎官一样,蝇头小利就把他收买了去。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亏得我没有带眼识人,认错了你们。”

易青不理会他,直接道:“先生你有话快说,瞧着外面的天气,只怕又得下雪了。我怕冷得很,也怕下雪,走在路上打滑,一不小心就得摔个大跟头。”

唐江洲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哪有学生这般待先生?罢了,我也不是那等爱计较之人。我且问你,是不是大皇子二皇子的文会,你都没有看在眼里?”

易青惊呼,“先生从哪得来这等说法,我眼睛又不瞎,怎么会没看在眼里。”

唐江洲撇嘴,“你少来。回来之后你半点激动都无,也不谈论谁厉害,可见大皇子与二皇子没能震慑到你,其他的举人也没能有让你高看一眼之人。学生啊!”

他凑上前,神秘兮兮地道:“你这是状元之才啊!”

易青被他逗得直笑,说道:“先生真是,留下我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大皇子二皇子当然有各自的厉害,他们给我看到的,也是他们最好,最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准备得好好的,当然让人无可指摘。

至于那些举人们,来来回回都是书本上的那些,我好像在听他们背书背释义,又能有什么可惊奇之处?”

唐江洲抚着胸口道:“哎哟,我总算放了心,我还怕你一见到他们,就得心悦诚服,一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呢。亏得你跟着我,开始见识不凡。不过阿青啊,你还是见着的人太少,我再让你去开开眼。”

唐江洲说完,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衫,用水把头发摸得溜光,再戴上幞头,他现在看上去,也跟新郎官一样崭崭新。

易青不免更加好奇了,能让唐江洲收拾装扮的人,是何路神仙。

大憨从易青家回来之后,驾着马车,顶着呼啸的寒风,来到了依旧热闹的瓦子里,进了以小唱闻名的张家楼。

台子上,几个身段妖娆的女子在跳胡旋,转动起来,身上环佩叮当作响,全身只剩下了一道影子。

唐江洲边往楼上走,边遗憾地道:“转太快了,头晕,腰身都见不着,还有什么看头!”

易青忍着笑,不去搭理他。伙计引着他们进了雅间,上了果盘酒水点心之后退了出去。易青拿起果子啃,说道:“先生,你这是发财了啊。”

唐江洲砸了个果子来,易青一躲,伸手接住,又咬了一口,左右开工喀嚓喀嚓吃起来,笑嘻嘻地道:“先生,你是不是带我来看师母?”

“呸!”唐江洲骂,倒了一杯酒吃下去,说道:“别作声,等下好好听。”

易青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不大一会,楼下胡旋舞停下来,然后一把清越的嗓子咿咿呀呀开唱。

易青也听过小唱,她听过真如黄莺翠鸟般动人的声音,这音色并不拔尖。只是这唱曲之人,好似对唱词特别有领悟力,使得唱出来的每一声,都真挚而动人。

唐江洲起身走出去,站在廊檐上朝下看,易青也起身跟了出去。

这时候场子里的人不多,周围坐着的人,似乎听不出来唱得好坏,只对小腰身胡旋舞娘子有兴趣,偶尔乱叫几声好捧场。

台子上的唱曲人,面容清秀,唱到悲伤之处,神色凄婉。

她身后坐着一个身穿灰衫的乐师,怀里抱着琵琶,挡住了半边脸,垂下来的乌黑发丝,挡住了另外半边脸。

乐师似乎察觉到了易青的眼光,他抬眼看来,这一眼,如同冰冷的寒刀,直刺入心。

易青不禁打了个寒颤,只瞬息之间,那人的眼神就变了,温柔到慈悲。

他的半边脸,也露了出来,肌肤雪白,五官精致柔和,加上他的眼神,看上去整个人既美又脆弱。

易青呆了呆,转头看向唐江洲,向来只喜欢看腰身胸脯的他,此刻微闭着眼睛,神情悲悯,似乎沉醉在了唱曲里。

作者有话要说:试法官:宋朝时大理寺与司法系统的考试,司法考试的先锋,元朝考试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