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2/2）

易青眨巴着眼，摇了摇头。

唐江州眼神嘲讽，撇嘴道：“没有关系，连作弊都没门路，真是，还敢大言不惭。我还不知道你具体的底子呢，一口唾沫一个坑，话说出去，要是你蠢得很，我砸出的坑可得自己填。等你写几篇策论上来，我先看过之后才能决定。”

他蹭地站起来，跑到东房去鼓捣了一阵，然后跑出来，拿着一叠纸塞到她面前：“喏，这些是我写的策论，你照着上面的规则回去依样画葫芦。”

易青接过来，只先一看字，顿时坐直了身体，肃然起敬。

字如其人，有些人的字如同蛟龙游走，有些人的字如春风细雨。易青跟着齐翁，见过各种大家的字，却没有见过唐江洲这种能随心所欲控制字迹之人。

文章在最开始破题时，字迹中规中矩。到得中间表达自己的观点时，渐渐锋芒毕露，最后如同千军万马直奔人而来，令人震动又窒息。到文章最后收尾，字又如同暴风雨之后，重归于宁静，和风拂面。

单单从字，就能让人情绪跟着起伏，更遑说文章本身。破题时简单易懂，直表观点，然后有理有据，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到了末尾，再次点题，与文章开题的观点辉映，利落又爽快。

易青站起身，激动地长揖下去：“先生高明，学生只要学到先生一星半点，就已心满意足。”

唐江洲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说道：“那是，比我厉害的人，我还没有见过呢。”

易青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道：“照着先生的本事，当年肯定是状元之才，为何先生却没出仕？”

唐江洲脸上的笑容一僵，气呼呼地道：“齐胖子没告诉你？老子不稀得与那些蠢货为伍，见到蠢货就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每天收到一大堆弹劾，老子烦得很。再说做官实在没劲透了，哪有我现在自由自在。”

原来是因为嘴太毒，所以被罢了官。也是，他这种性子，在朝堂之上肯定会挨打。怪不得他身边要有个如铁塔一样的大憨，没有人护着，他肯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易青垂头，强忍住笑没有吭声。

唐江洲掐着手指，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道：“那个学生啊，你家里有多少银子？”

易青又被噎住，咳了咳道：“先生，你是要算着收多少束脩合适吗？”

唐江洲见易青很上道，干脆直接说道：“那是，我忙得很，哪有功夫白干活。不过我看你也不是有钱人的样子，你也不用给束脩了，每天只管着我的酒饭就行。唔，再加上个大憨，他现在归你养着了。他有的是力气，家里的苦活重活，所有的事情通通可以交给他。”

易青不由得抖了抖。

大憨那体格，得吃多少才能吃饱啊。

瞧着唐江洲宅子里杂乱无章的情形，她可不敢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给大憨。

易青思虑再三，只得苦着脸应道：“是，学生谨遵先生吩咐。”

唐江洲见易青愁眉苦脸的样子，挠了挠头道：“算了算了，瞧你也穷，我就大发慈悲，先带着你去赚银子吧。”

易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江洲既然能赚到银子，怎么还这么穷？

唐江洲嘿嘿一笑：“你们明州府的同乡会，在京城可是有钱得很。你这个明州府的举人榜首，难道不去露露脸走一趟？”

易青愕然，原来唐江洲是要借着她去赚银子，亏她还以为他自己能赚到呢。

“迂腐，独木难成林，你生是明州府人，死是明州府的死人，就算你再清高，能与明州府脱离干系？要是以后你出息了，别人可得叫你一声易明州。同乡会的那些生意人，手上捧着银子，巴不得等着你去呢。人家根本不在意那几个大钱，就是广撒网结一个善缘而已。

你就算考中进士，也是芝麻粒点大的小官，人家能求得到你什么？老子是京城人，京城没有京城同乡会，想要赚这个银子都赚不到。你去不去？不去老子要翻脸了啊！”

易青头疼得很，挣扎着说道：“先生，这一去又得不断应酬吃酒，没有功夫写策论了啊。”

唐江洲冷笑连连：“你可知道什么人的鼻子比狗都厉害？那就是生意人！什么地方消息最为灵通？那得是衙门旁边小吏扎堆吃饭的铺子。与他们吃酒，听他们说说废话，可比你埋头苦读强上百倍，待你眼界一开，写文章就会文思泉涌，事半功倍。”

易青只得应下，与唐江洲约好之后，起身告辞。她来到门外，大憨蹲在门口，见到她立刻眼睛一亮，忽一下站起来，热情地道：“我送你回去。”

易青咽下口水，忙说道：“不用不用，我住得近得很，你要是不忙的话，可否把先生院子收拾干净，屋子里坏掉的桌椅都修好？”

大憨紧闭着嘴不说话。

易青心一横，说道：“我阿娘做饭很好吃，明天我带些来给你尝尝。”

大憨眼睛又一亮，马上不再纠缠，健步如飞去角落寻到扫帚，开始扫起了庭院。

易青松了口气，这才出门坐上马车，老吴驾着车离开。

到了家，易青下马车走进院子，等在廊檐下门的萧山马上跑过来，笑着抱怨道：“阿青你怎么这时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易青打量着他：“我去见了先生，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进国子监？”

萧山脸色暗了暗，烦躁无比地道：“唉，这两天家里发生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真是快被烦死。应该不会去国子监读书，在京城随便寻间书院读上几天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