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2/2）
她冷冷一笑，果然如他们先前猜测的那般。慈云堂周围向来清净，不过短短功夫之内，居然会聚集这么多看热闹的闲汉，来了好些要回女儿的家长，这背后没有人指使，任谁也不会相信。
齐翁拉着静慈师太说了几句，她微微沉吟之后，破釜沉舟道：“阿弥陀佛，贫尼不过一具肉身而已，已无甚可怕，此事既然已经接手，就断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慈云堂上百尼姑，她们的清誉亦不能毁在贫尼手上。”
静慈师太来到衙役面前双手合十见礼，朗声说道：“施主，贫尼要状告高富贵，以及一众污蔑慈云堂之人。”
众人哗然。
出家人与人对簿公堂之事鲜见，尤其是慈云堂很少露面的尼姑，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高富贵转头一看，愣了下跳出来道：“我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直，定要把你们的面皮揭开，让人看看你们底下有多污秽！”
静慈师太并不理会高富贵，等着衙役答话。
衙役这才头疼起来，两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不过是赖皮想要讹诈几个银子的小事，慈云堂不缺钱，顶多打发几个大钱就能解决。没曾想闹得这么大，两人像是接到烫手山芋，一时脱不了手。
不过既然苦主要告，他们也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大声道：“先前你说女儿被骗走，还有你，高富贵，都随我们走一趟，究竟谁是谁非，公堂之上定会还大家一个公道！走！”
有人见机不对，想悄悄溜走。衙役恼怒之下，拿着手中的刀上前拦住：“站住！敢跑休怪我不客气！”
易青见青衫男人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两人悄然散开，一人匆匆离去，一人混进人群中高声道：“上公堂就上公堂，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不让亲人相认。走，大家都去，除非官府里有鬼，敢在青天白日之下胡乱判案，大家怕个逑！”
围着的人立即接上，七嘴八舌喊起来：“除非官府有鬼，与慈云堂互相勾结！”
“官府有没有鬼，今天就能见着了！”
“那不一定，济慈堂本是官府所管，现在弄到了慈云堂，中间没有猫腻，傻子才会相信！”
围着的人浩浩荡荡一路喊过去，易青看向齐翁，他神情凝重，说道：“阿青，你可见到那个身着青衫的男子？”
易青说道：“我看到了，先生可认识他？”
齐翁眉心几乎锁成了个川字，说道：“我不认识，不过曾听说过他。依着模样，他应该就是大皇子身边的谋士姜进，此人心思细腻又机警，手段花样百出。
没想到他居然在明州，不知道他来了有多久，肯定已提早做好了打算。他早已有万全之策，我们呐，可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唉，静慈师太几乎把整个慈云堂都赌了进去，我们也万万不能让百年古刹，毁在我们手上啊！”
易青觉着压力更大，小脸皱成一团，重重点头道：“先生，看来此事不管我们怎么应对，他们肯定会留有后手。不如孤注一掷，不管他们怎么做，我们只以不变应万变。”
齐翁想了想，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先去公堂之上看看情形再说。”
易青与齐翁一起，静慈师太也带着慈云堂的尼姑大妮儿她们出发前去府衙。
到了府衙前，得到消息的百姓早已把衙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甚至有爱那看热闹的闲汉，为了看得更清楚，爬到了树上去，伸长脖子看得起劲极了。
易青与齐翁下了马车，萧山蹬蹬瞪跑来，担心地道：“阿青，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都来了吗？”易青扫视一眼，见到书院里同学们熟悉的面孔，林山长也在，紧张顿时退去不少。
萧山说道：“接到消息我们都马上赶了来，还有你阿娘，我怕你晚了回去她会着急，正准备去给她说一声。
恰在书院门口遇到梁先生回家，我怕耽误功夫，就托他转告你阿娘。你阿娘放心不下，现在也已赶来。喏，咦，梁先生向来不喜这些热闹，他居然也来了。”
易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沈三娘正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朝她张望。梁洄满面春色，背着手离马车不近不远站着，看上去挺像是沈三娘的车夫守卫。
跟齐翁打了声招呼，易青朝沈三娘跑去，连着看了好几眼旁边的梁洄，挠了挠头，还是没有跟他说话，爬上了马车问道：“阿娘你怎么来了，雪松呢？”
沈三娘说道：“雪松在家，大黄也在，家里不会有事，你别担心。我听说之后就赁了马车赶来，你且说说看，怎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易青压低声音，飞快说了大致情形。沈三娘越听神色越严肃，等易青说完，她沉声道：“阿青，你太方正，这样不行。对方不讲道理，你要比他更不讲道理。
别按着律法来辩，律法已经不起用，你看外面的人，有几人懂律法，谁声音大，谁就是律法。只怕对方也这样想，雇个帮闲来吼几嗓子，花不了几个大钱。你去跟齐翁说......”
沈三娘在易青耳边细细说了起来，然后理了理她的幞头，说道：“快去吧，别怕。阿娘在这里看着你。”
易青已经听得目瞪口呆，她努力咽下口水，说道：“好，我马上去跟齐翁说，阿娘你自己也小心。”
说完，易青跳下马车，跑过去拉着齐翁，见林山长也在，正好省事，与他们叽里咕噜说了起来。
两人听完互相打量几眼，神情各异。齐翁咳了咳，忍笑道：“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此计甚妙。”
林山长叹息道：“观其情形，现今也只能如此。只此计不可多用，还须得堂堂正正为是。”
齐翁嫌弃地斜了他一眼，然后招来清风低声吩咐，细细叮嘱了又叮嘱，“快去，别省银子，把人都放出去，一定要寻到最好最厉害的！”
易青见清风已经挤出去不见了，深吸一口气，跟在齐翁与林山长身后，踏入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