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9章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2/3)

战狼趁热打铁,这两日不惜把移剌蒲阿从守地调上攻位,与曼陀罗、徒禅月清、卿旭瑭、高风雷轮番为林陌掠阵,他战狼则间或穿插,第一第二战区的界限已渐渐消除。

林阡这厢,柏轻舟排兵布阵,用辜听弦、赫品章、华一方、郭子建、西海龙、柳闻因这些精锐随机应变,期间,孙寄啸宇文白仍不改职责地策应宋恒厉风行两处、不作过大位移。

“战狼如此调兵,是兵行险着,使其后方露出空虚;反观轻舟,攻守兼备,滴水不漏,这局该是轻舟赢。”出战前,林阡望着沙盘,如是慨叹。

“不然。战狼是料定我不敢再分半支定西军啊。”轻舟摇头,定西军是到移剌蒲阿位置上的最佳绕道轻取空虚之选,可是上回林陌才教刘铎把回海趁虚夹击定西,战狼隔空问柏轻舟你敢故技重施吗。既然你不敢,那我这空虚算什么破绽?

“趁战狼的关注点在定西,不妨将我这个饵下在静宁?”林阡理解,轻舟不是不敢走险棋,只是囿于他这个主公的原则。他从来不想麾下冒太大险。

“正有此意。”轻舟一笑温婉,“接下来,还请主公继续站稳情理、保持杀气。”

他的心曾有过一惊,轻舟的意思他懂,“情理”是吟儿的失踪带给他的优势,“杀气”是他本该趁此机会伪装出来恐吓金军。可是,这当真是优势和机会吗。

战斗中却往往身不由己,有时候一转脸他都不记得怎么会又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了,和军师的谈话结束了吗为什么这么突兀地就翻篇?凝神时头昏脑胀,营帐里的姣丽神女不知何故变成了两老两少四个金将,他们有前有后地陆续朝他而来,放过了他们原本赶尽杀绝以迫他亲自出阵的对象。

此前,他们都是轮番为林陌掠阵的,那很显然是战狼某种循序渐进的尝试,一人、两人、三人,都要吸取与陌合作生疏的教训,方能最令战狼如愿以偿地推动林阡入魔。

“何必那么繁琐。”林阡看透地冷笑,想起轻舟对他说的,主公吓唬他们一下便罢,刚好看到即将上阵的曼陀罗眼里流露出的忧虑,因此再不迟疑,长刀出鞘,锋芒凛冽,语带挑衅,“别勉强,上一个一个破绽,一起上漏洞百出,不信邪全来试试。”

“好狂的口气!”“试了别后悔!”“输赢我都高兴……”“先把我珍宝还来!”徒禅月清、移剌蒲阿、卿旭瑭、曼陀罗各自以不同心态来打,哪个都是同样地不遗余力。

林阡因为是要造势所以打够了狂刀凶刀,多种霸悍神功齐用,场面教人魂悸魄动,果然那四敌才刚上来就被他爆棚的战力打懵,还没来得及合作多久就全线崩盘、溃不成军惨不忍睹。

林阡这一骑平戎之势,使后来他只要举刀,还没发力就退敌三分。

林陌何等聪明,看穿了林阡打法立刻上前干扰,却被林阡更早一步地反劈开去,生生由战马为自己挡了一劫:“父亲的刀法进阶,林氏子孙,从一而终才配看。”

挑衅卿旭瑭四人是计谋,羞辱林陌你不配来战我是计谋,隔空打击战狼一样也是那个计谋激将!

“前日主公去西吉追杀完颜的饵没能完全骗过战狼,我思前想后,是因为战狼心里,完颜的命没那么要紧,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林陌和曹王府的功绩。”说白了,轻舟此番策谋的初衷,便是要让林阡从上次揍人的诱饵,变作今次欠揍的诱饵……

却预先在曹王府可能不忿而被激深入的必经之地,划定了一条他们的必死之路。那界限,渐渐清晰地呈现在刚回帅帐的林阡手底下,轻舟仰头望着他淡静的侧颜,一时不想说话来破坏他对大局的构想:主公真是个奇人,杀气腾腾和泰然自若可以转瞬间做到。

“林阡示强,是引我军激愤去拼,若宋军突然示虚,可证明我判断准确,是林阡他诱敌深入之陷阱。”同一时间,战狼在帅帐里对众将如是分析,举世皆知林阡的军师料敌于先,他倒想跟她比比看谁的思绪更快。

“主公,从我们与战狼为数不多的交锋中可以看出,他极有可能看出这是激将和示虚,从而教曼陀罗林陌等人‘假意冒进,佯败后撤,对我追兵反伏击’。”轻舟看林阡缓过神来,立即对他指出这计谋还需补充后续。

“林阡如果为杀你而追出,正中下怀,但如果他看出我军变化,选择按兵不动,则这一战很可能不了了之。”战狼对林陌继续分析,“后者可能性并不低,毕竟,他并未因为凤箫吟‘尸骨无存’就痛心。”

“我不会让他后撤得了。”“我不会让他按兵不动。”林阡和林陌一起看着那沙盘间的山河,那山河,不知不觉演变作视野里天然的山河当是时,不察明月已洒满前川,却怎样都照不白那些刚开始厮杀就已你死我活的兵马。试望平原,蔓草萦骨,九州四海都是征人想消除却引发的风烟。

“再有片刻,林阡就会‘败’了。”“再过不久,林陌便要来了。”兄弟俩同样伫立高地,一北一南注视着林阡标定的必杀之处,那地方之所以独一无二、得天独厚,是因为山势复杂尤其适合埋伏箭阵。

“有两三金方来人,朝我军埋伏圈来,华老将军,是否拦杀?”紧要关头,探子来报。

“若非海上升明月,便是敌方哨骑无误,汝等暂且不要打草惊蛇,待敌军先锋中计再杀他们不迟。”华一方冷静作出判断,为保证林阡万无一失,亲自去最前线督战。

征尘暗,霜风劲,终于那充斥杀气的尘沙四起,视线里当真是楚江的不孝之子一骑当先。

两百步外华一方就在扣弦于弩,直到一百步时手却还在颤抖,下不了手,敢担罪责如他都下不了,那毕竟和冰虹一样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师父,看林陌脸上这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不像军师担心的那样……我看,他们并没有看破、并没有对策。”大弟子华惊雷在他耳边说,他强忍心乱,一边说“越是如此,越要防止有诈”,一边先移了目标、不如先射早就在股掌之间的金军哨骑,反正他们哪个都逃不掉了。

一箭如星,惊心动魄,出手后他忽然有些犹豫,那两三哨骑,怎让他顿生一股不详之感?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还没想通的一刹,耳边便罡风一紧,同时大弟子惊呼“师父”,他这才醒悟那绝世少年离他早就只有几十步、神骏脚力绝非一般可比,因此那白衣胜雪、那双刀嗜血,倏然就趁他犹疑怒斩到他耳边。

猝然回神,来不及躲,硬生生被这个他舍不得杀却舍得杀他的人砍在头盔,虽没有立即断头,却真正是眼冒金星,下一刻,他怒意也瞬然升到顶点,只因对方为护金兵而狠绝置他于死!顷刻运力于拳反打,黑衣女当即一剑掠袭,却终究不是他对手,几回合便败下阵去,非得由徒禅月清顶上,然而怎敌得上华一方势势相连,拳拳到肉。

便那时,他余光扫及被金军抢救下的那几个中箭后多半昏死的哨骑,心念一动,防御力骤然大减:难道是……

“师父!”大弟子华惊雷,虽不像华冰虹那般资质过人,却一贯都对他这个师父感恩,是以临难不顾身、竟飞速上前为他挡,林陌趁乱挥来的那一刀……

一声激响,鲜血四溅,却并非来自华惊雷或华一方,而是紧随曼陀罗和徒禅月清和紧随他俩而来的移剌蒲阿。

以及,林陌……

“林阡来了!”宣告死战来了!移剌蒲阿来不及去管那个碰到林阡就血光之灾的黑衣女,作为当时当地受伤最轻,他当即持刀帮林陌与林阡厮拼。

“林阡你这无耻之徒,再怎样剥蚀底线,也不该把娘卷入!”林陌比上回交手更加愤怒,一见面就冲林阡破口大骂。

“你可以把娘亲带走,远避这烽火狼烟。可你,降金就算,你还伐宋!”林阡自然也是怒意滔天,他亲眼目睹了林陌对华一方的毫不留情,适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此刻华一方师徒恐怕已身首异处。

“你还不是任由着南宋武林奸人当道!”林陌口口声声,说着华一方之前向林阡转述过的一切。

“这便是叛国的理由?”林阡痛心疾首,当然和华一方统一战线。

“只恨自己叛得迟了!”林陌冷漠如冰,这些人,这些年,哪个不是同一副说辞!

“你这样对得起父亲?”林阡想起锯浪顶上,父亲留的兵书和武器,曾经父亲期待着陌来继承。

“谁又对得起我!”林陌也想起同样的一幕,虽然只是在梦里见过。

“那就别怪我,把你自己打出来!”林阡总觉得他躯壳里有善魂,听不得他再发出因私废公的论调,因而连最后一份仁慈都勾销,一言不合那就只能刀兵相见、哪怕打得头破血流!

饮恨刀,永劫斩,仿佛天定的宿敌,金宋两阵的第一阵眼。

刀中内容,为何那般相似?

气质相近,意境却相反。

一个是江间波浪兼天涌,一个是塞上风云接地阴,同样磅礴也暗含萧森,却一个上天一个下地,在他二人四刀的破坏下,人世间看似毫无立足之地,全然是惊涛沸浪环绕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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