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斩桃花(1/2)

后半夜,池小将军怀着一肚子气入睡,梦里都在和人打架。

那人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看不清身影,嘴皮子倒是利索,斗完嘴皮子和她斗拳脚。

拳脚斗得不分上下,池蘅气得要拔刀,心想:你这厮身在福中不知福,得了婉婉真心还敢嫌弃她不能生育,还敢要她为你喜为你忧?

能得你!吃我一刀!

伸手摸刀,只听‘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句“哎呦”,骂骂咧咧的小将军揉着臀部从地上爬起。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天光大亮。

睡意散去,她一拍脑门,嘴里嘀嘀咕咕:“这架白打了……”

打都打了,还没分出胜负,称得上十四年来最没头没尾的一战。

可气的是梦里那人竟能和她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简直离谱!

她前半夜在木床翻来覆去,后半夜做梦喊打喊杀,隔着一堵墙声音传过来,清和听得真真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知道阿池这般在意她,哪怕夜里同样没睡好,她精神气却是不错。

破天荒的,比梦里斗嘴厮杀醒来无精打采的小将军多了两分焕发。

小将军穿好薄衫从屋里拐出来,衣襟处绣着的吊睛白额大虫在她反常的带动下跟着萎靡不振。

都说虎踞龙盘,眼前这只虎如猫儿趴伏,毛茸茸的虎爪委屈蜷缩,虎须在晨光照射下泛着银白晃眼的光,须发皆为银线所制,映在淡绯色衣衫,一银白,一绯红。

阿池穿红最好看,可真见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绯红都失去大半活力,清和心尖如同被猫爪子小心翼翼挠了一道。

有点心疼,又止不住想笑。

她明知故问:“没睡好?”

池蘅因她昨日一句话气得翻腾一夜,这会见了她心口还在抽疼,又气又疼,怀疑身体是否出了毛病。

她懒洋洋地打哈欠,举手投足那股风流意气散出来,少年人的明朗和纯粹的天真盛开在她眉梢,清和一颗心不安分地乱跳。

“没有,我睡得好着呢。”

“……”

沈姑娘还是没忍住,低头笑出声。

她一笑,小将军白皙的脸蛋儿霎时染上可疑的红晕,眯着眼,舌尖舔过口腔内侧的小白牙,想不通婉婉何时变得这么气人了。

她轻哼一声,掸掸袖子不存在的灰尘,骄矜气十足,心里窝着火,不好当着人的面发作,更不能指责婉婉的不是,尤其不能被她知道自己在生气。

太丢面儿。

关于昨日那番谈话她想了很多。

比如婉婉那句“只要心里有他,自是愿意为他喜,为他忧”,听听,这都什么话?

若非亲耳听见,她都不敢相信这话出自理智通透的沈清和沈姑娘之口。

糊涂到家了。

心里有他就能被他嫌弃?

被嫌弃一天她都舍不得,若日日如此,岁岁如此呢?

再深的爱意都会被无情消磨,她不希望清和姐姐失去她本身具有的魅力。

她同样不理解,为何喜欢一个人,愿意嫁给一个人,就能为对方忍受诸多不能忍的。

她自幼被爹娘教导,被兄长宠着,年轻尚轻,兴趣不同,情情爱爱至今不是她能理解的范畴。

爹娘教她爱惜米粮,教她看重民生疾苦,教她习文习武、为人之道,唯独没有教她该怎么劝说隔壁家的青梅莫要死心眼地吊在一棵树上。

舍去这棵树,等待她的会是郁郁葱葱的大森林。

两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地跑,想找一知心人,心眼可都得擦亮!

千种心思,万般言语,话到嘴边一句都吐不出来。

这让她第一次萌生找本市面流传广泛的话本子来看的念头。

小将军憋着气装模作样假装自己很好,心里酝酿要说的话。

有一会没吱声,沈姑娘睁着水润眸子笑看她:“生气了?”

“……”

一眼被人看穿的池某人脸上顿时挂不住:“有那么明显吗?”

清和笑得眼尾淌出细浅泪花,指尖轻戳她气鼓鼓的小脸:“阿池,我又不瞎。”

好嘛,合着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她其实气得要死?

演戏失败的池小将军肩膀一垮:“婉婉,我好烦啊。”

“你烦什么?我都不烦。”

池蘅暗道:是啊,你不烦,你怎么可能会烦,你以后为了喜欢的男人都甘心‘为他喜为他忧’,你有什么好烦的?

气头上来,她抬腿踏出门:“我去杀鱼。”

她轻甩衣摆,衣摆撩过清和裙摆,擦肩而过时闻见小将军身上好闻的清香,感受到她并不平静的心绪,清和愣在那,抬眸看向门外。

阿池果然是有脾气的。

她转念一想,也是,盛京小霸王,那是真正能吃人的幼虎,哪里是没脾气的猫?

只不过阿池习惯在她面前温和了。

真把人气狠了,她眸色微深。

池蘅出门瞅准了单手往水缸里抓,草鱼提前察觉到杀机来临,刚要挣扎,被小将军一巴掌拍晕。

刮鳞、放血、掏肚,一系列活计做起来比病歪歪的沈姑娘利索多了。

瞅着她越杀越气的背影,清和移步走到她跟前,好奇道:“气性这么大?”

池蘅不看她,“离我远点,腥。”

“腥?”

她愣怔地瞅着盆里泛开的血水,皱眉,声线软下来:“婉婉,我是说鱼腥。”

这一刻软下来的不仅是小将军冷硬的声线,还有她冷峻的侧脸。

近距离欣赏她生闷气的情态,清和眉眼温和:“当然是鱼腥。”

她敛裙蹲下.身,胆大地去摸小将军嫩白的脸颊,语气宠溺:“阿池,你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吗?”

在气什么?池蘅气鼓鼓地想:我气的可多了!

她还小,不能揠苗助长,沈清和迁就地握住她手腕,指腹在她腕间细细摩挲,柔声坦白:“别气了,气大伤身。我也只是逗逗你,看你究竟有多在乎我。”

“当真?”

她小脑袋快速转过来,清和柔柔软软冲她笑:“不骗你。”

换了一般人听到这话没准更气,保不齐会生出被戏弄的感觉。

但池蘅不同。

比起那些,她更在意她的清和姐姐还是她心里的清和姐姐。

没有为劳什子的情爱低头,没有平白折了傲骨。

若能行,她愿她一世淡薄清高,不为世俗所污,不为不值得的人委曲求全。

她心里欢喜,不知如何表达,迷人的明灿光彩重新回到她身上,使她哪怕蹲着都比站着的人更值得仰望。

天真赤子,光明坦荡,她手上捧着鱼,笑容灿烂,想也没想倾身亲在清和比常人略显苍白的脸蛋儿。

软而湿润的吻。

带着少年人无法无天的响亮。

“婉婉,谢谢你。”

谢谢你没令我失望,谢谢你还是你。

她抱鱼起身,嘴里哼着盛京城几乎人人都会的小调,长腿迈开,脚步轻快地往小厨房走。

她走后许久,清和因为她猝然的一个吻,混乱的心跳慢慢恢复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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