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困龙断骨,浴火生天(1/3)

绣眉赶紧磕了个头,“回皇后娘娘,众位娘娘,殿下,奴婢当年服侍在先皇后身边多年,看着这位九公主殿下长大,先皇后将她从小扮作男孩,蒙骗圣听,奴婢始终敢怒不敢言。”

“而且,先皇后有个习惯,就是每晚都要亲手凌虐九公主殿下,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极为残忍,借以泄愤。九公主当时小小年纪,遭此虐待,又受制于人,白日间被迫扮作皇子,夜里又要受尽生母虐待,实在是可怜,奴婢也着实为她心疼。”

沈玉燕揉着脑仁儿,“好了,说正经事。”

绣眉看渲染过头了,于是赶紧回来说该说的,“是,奴婢该死。九公主长大后,越来越无法忍受先皇后的凌虐,几次反抗未果,反而招来先皇后变本加厉的虐待。后来终于在十二岁那年,趁着先皇后睡着,潜入寝宫,用腰带将其活活勒死。”

杨公公立时尖声喝道:“一派胡言!既然你当时知道有人谋杀皇后,为何不出手阻止?”

绣眉又是咣地磕了一个响头,“奴婢有罪,奴婢该死!奴婢不忍见公主日夜遭受虐待,生不如死,当时只想着这小小的孩子若是能从此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奴婢就算死了,也是功德一件,于是虽然偷偷瞧见了,也没透露半个字。”

萧怜冷笑一声,“那你现在为何又站出来指认本宫?”

“因为……,因为奴婢知道,若是再不站出来指证这件事,这当年男扮女装、弑杀生母的公主,来日成了王朝的新君,奴婢就是朔方的千古罪人!”

“哈!这只帽子,可是扣得够大的。”萧怜脖子上架着刀,看着她凉凉地笑,盯得绣眉浑身发毛,“本宫问你,母后殡天之后,你何去何从?”

“回殿下,是皇上念在奴婢年纪大了,又服侍了皇后许多年,特准奴婢出宫,还专门指给了霍将军府上的管家。”

“所以,你现在的日子,夫贤子孝,夫唱妇随是吗?好的,本宫懂了,本宫不怪你。”

绣眉本来垂着的头,猛然抬起,两眼之中有异样的光望着萧怜。

没错,现在,她的三个儿子和相公,都在霍崇光的书房里跪着,等她回去复命呢!

她跪在地上,端端正正面向萧怜,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谢公主殿下!”

沈玉燕垂着眼皮,慢悠悠喝着茶,“好了,现在证据确凿,萧怜,你认不认罪?”

萧怜淡淡一笑,“过去的许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人在刀下,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反抗,也不会有半个不字,只是,我要你们放了秦月明和棠棠。”

秦月明脖子上被架了刀,死命护着梨棠,“爷,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你不能认罪,你会死的!”

“放了她们!”萧怜下颌微扬,腕上的杀生链轻响,身侧持刀的几个禁军就有些手抖。

杨公公不失时机道:“娘娘,梨棠郡主才两岁,将来什么都不会记得,而且,她毕竟是皇族血脉,若是同罪论处,只怕这一屋子人,都要敬娘娘您秉公执法,却畏娘娘您不念亲情啊。”

沈玉燕的神色就有了些变化。

杨公公接着道:“还有皇太子妃,啊呸,您看我这张嘴,是秦家小姐。她身后是太宰大人,如果如此草草问罪,只怕会牵扯前朝动荡。况且……”

“好了,不用说了,本宫知道了。”

沈玉燕换了个姿势,将茶盏放下,仔仔细细将萧怜打量了一番,“好,萧怜,你虽然是个女儿身,可终究有担当,有骨气!本宫今日就当着阖宫上下的面答应你,梨棠郡主不论生父是谁,始终是皇室血脉,幼女无辜,本宫破例,饶她不死。至于秦月明,虽知情不报,与你狼狈为奸,但毕竟弱质女流,受人胁迫,也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暂且遣送回太宰府禁足,容后再审。”

秦月明一听,当场抱紧梨棠,“娘娘,梨棠郡主是我亲手接生,亲手养大,视同骨肉,您准我将她一同带走!”

萧萼抢着拦阻,“不能带走,没了她,谁还摁得住那个魔头?”

“萼儿,你贵为金枝玉叶,岂能钳制一个两岁的孩子,实在是不识大体!”沈玉燕道:“本宫既然已经当众答应放过梨棠郡主,必不会食言。”

她抬头看向萧怜,“萧怜,你信不信得过本宫,本宫说不准,但是本宫信不过你,你该如何作保?以你的本事,若是本宫手里没了梨棠这个把柄,只怕就算熊北极将军在此,也奈何不得你,你说是吧?”

萧怜望了一眼梨棠,这孩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只顾着看热闹,于是向她笑了笑,挤了挤眼。

“那么皇后娘娘认为,我该如何作保?”

“好,你既然让本宫说,那本宫就说了。”沈玉燕手一招,“来人啊,拿上来吧。”

门口走进来的却是杜棋砚,手里拿着一对拴着铁链的物件儿,他望了眼萧怜,“殿下,臣……”

萧素怒喝:“见了皇后娘娘不先请安,却去与那罪大恶极之人说话?”

杜棋砚无奈,双手捧起手里的东西,向沈玉燕跪下,“臣,杜棋砚,奉皇后娘娘懿旨,已将五爪困龙钩带到。”

秦月明挣扎道:“不行!那是用来锁战俘死囚的,锁上就再也拿不下来了!我们爷是凤子龙孙,不能用在她身上!”

“秦月明!”萧怜一声厉喝,“做你该做的事。”

“可是……”

“帮我照顾好棠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她真正的娘亲!”萧怜傲然昂了昂头,哗啦一声,腕上的杀生链蜕去掉在了地上,再一下一下解开鲜红的软皮护手,随手扔了。

她笑眯眯望着杜棋砚,“杜将军,来吧,我准备好了。”

杜棋砚捧着困龙钩来到她面前,背对着沈玉燕,神情极为艰难,低声道:“殿下,我……”

“好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这次,是我回来晚了,失了先机,落入天罗地网,与人无尤,你动手吧。”

这时,萧誉叫道:“且慢!母后,九皇妹已经束手就擒,她毕竟父皇最为钟爱的孩儿,可否等到父皇醒来,再做定夺。”

沈玉燕妖艳的凤稍一挑,“后宫之事,向来本宫做主便是,你父皇他最近身体不好,就让他睡着吧。”

那边萧素提着刀催促,“杜棋砚,还磨蹭什么,快点上了困龙钩,本殿这刀已经提的累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弄伤了梨棠的小脖子!”

杜棋砚见事情已再无转机,捧着困龙钩的手有些微颤,不敢直视萧怜。

萧誉急了,“等等,等等,或许国师快回来了,如果就这样锁了老九,国师万一怒了……”

砰!

沈玉燕戴满了珠玉的手狠狠地拍了桌子,“够了!国师已经失踪半个多月,整个堕天塔都已被搬空,他怕是已弃了朔方,哪里还会说回来就回来,你当本宫三岁的小孩儿,一会儿皇上,一会儿国师地搬出来吓唬本宫?”

萧誉扑通一跪,“母后,儿臣不敢,儿臣只是不忍……”

沈玉燕强压了怒吼,“好了,别说跪就跪的,搞得好像本宫多残忍似的。萧怜是皇上的公主,也该唤本宫一声母后,也算是本宫的孩子,你以为本宫就忍心这样对她?”

她脸色旋即一变,“可是,当初梨棠郡主丢失那晚,萧怜都干了什么,整个璇玑城上下,皇宫内外有目共睹。如今事关生死,若是不锁了她,以她的本事,发起狂来,只怕没人再制得住她。”

沈玉燕深深叹了口气,“本宫这也是无可奈何啊,杜将军,动手吧。”

杜棋砚只好双手各执一只困龙钩,用几乎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殿下,对不住了。”

萧怜却无暇理他,看向对面不远处的梨棠,柔着嗓子,全没了往日的伪装,两眼弯弯,声音软软道:“棠棠,跟爹爹玩个躲猫猫好吗?说三遍小老鼠上灯台,爹爹就藏好了。”

梨棠眨了眨大眼睛,点头道:“好。”

说完,两只小手捂在眼睛上,开始口齿不清地念叨,“小闹鼠,上灯台,偷油七,下不乃,猫猫猫,喵来呐,尼里咕努滚下来。小闹鼠,上灯台……”

嗤嗤地两声闷响,钝器刺破血肉的声音,萧怜一声没吭,两只困龙钩穿透琵琶骨,五爪合拢,将锁骨牢牢抱住,连着锁链,沉甸甸地挂在了她肩颈之间。

杜棋砚手里小心拉着那两钩上的铁索,在前面引路,萧怜便转身,踏着梨棠奶声奶气的说唱节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地上是淅淅沥沥地一连串血迹。

秦月明死死咬着牙,泪珠在眼眶里疯狂的打转,仰面强忍,不让它们掉下来。

满满一屋子的人,却是寂静无声,梨棠甜腻的声音将每一个字都揉碎了一般地砸在了人心之上。

等到那双小手从胖嘟嘟的小脸上拿了下来,秦月明已经换了笑颜,“来,棠棠,爹爹藏好了,母妃带你去找她,我们走。”

——

翌日早朝,萧兰庸未再临朝,而是由沈玉燕垂帘,替皇上宣了一道旨。

“先后慕氏,乃朕之原配,虽欺君罔上,罪有应得,但念其已死,既往不咎。其女萧怜,屠戮至亲,谋害国母,蒙蔽圣听,谋夺储君之位,妄图牝鸡司晨,罪大恶极。现人证俱在,铁证如山,供认不讳,赐冬至之日午时,以欺君谋逆之名,斩首于辕门之下。”

此时的沈玉燕,已是挟持了终日昏睡的皇帝,缴了杜棋砚禁军兵符,身后又有掌握北大营兵权的霍崇光撑腰,开始了垂帘听政。

她与萧怜之间,一个是正宫皇后之尊,掌控兵权,而另一个则是假冒皇子的公主、谋杀生母的大逆之人,一时之间,满朝文武,谁也没办法替萧怜说上一句话。

即便是秦寿为首的太宰一派,此时也三缄其口,在朝堂上只出耳朵,不出嘴巴。

他的女儿既然能蒙萧怜回护,在惊变中保得命在,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合全家之力护住小梨棠,故而在朝堂上,他一改平日里油嘴滑舌,变得谨小慎微,不敢稍有差池,唯恐落了把柄,受了牵连,不但害了九族,也枉费了萧怜的一番心思。

当朔方将这一惊天消息公诸于世时,距离冬至还有十日之遥。

沈玉燕如此一步,显然是为萧素来日夺位,向圣朝诸国以及神都那边投石问路,除了静待时日之外,还在等着看圣朝诸国对这件事是如何反应。

果然,这一消息,如一颗重型雷火弹,在整个西陆轰然炸开,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人人都道是北陆要变天了!

三日之后,沈玉燕果然等来了第一封国书,却是来自西疆比邻的小国北瑜。

朝堂之上,使者端端正正、恭恭敬敬立在下方,沈玉燕坐于垂帘之后,由杨公公将那纸国书呈了上去。

那染了殷红指甲的手指将国书摊开时,只看了一眼,沈玉燕的脸色当下就变了!

她啪地扣上国书,直接从珠帘后扔了出去。

“北瑜来使,你们王上到底什么意思?”

那使者谦恭有礼道:“回皇后娘娘,吾王的意思,在国书上,已经写得很清楚。”

“岂有此理!萧怜是国之逆贼,弑杀先后,欺君罔上,不日问斩,你们北瑜王是不是脑子有病,这个时候提出和亲?”

北瑜使者该是胆子极大,并不畏惧,“回皇后娘娘,在下出发之前,吾王有言,秋猎之上,曾亲见九公主叱咤风云,惊为天人,当时便曾慨叹,朔方有萧云极,称霸西陆,指日可待。可如今,这盖世的英雄,竟然是个女儿身,而贵国又要拿去问斩,摘了她的脑袋,既然你们如此不稀罕,不如就请做个人情,将她送与吾王为后,吾王愿割半壁江山相赠。”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秦寿稍稍松了口气,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一天稍晚时间,又有三五个邻国的使者先后觐见,所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求取九公主萧怜!

到了第四日,又有稍远的几个小国国书送了过来,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愿倾国求一人。

第五日、第六日,日日如此,整个西陆三十余国,除了空桑、藏海和孔雀三大王朝还没动静,其余诸国,求婚的国书便向雪片一样飞了过来。

三十来个使者济济一堂,讨论的无非一件事,到底谁能将九公主萧云极给带回去!

这边。

“听说这九公主浑身上下,除了那张脸,没一块好皮肉啊,你们王上那么好色,还是算了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王上爱色,可不昏庸,所谓娶妻取贤,若是能求得云极公主为后,只怕这西陆的版图就一天一个样了。”

那边。

“你们王上今年贵庚啊?”

“八十。你们王上呢?”

“八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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