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焚寨(2/2)

但杨承祖也没想到宁夏军下午渡过千河,居然又缩回去,顺着千河往南走了。

杨承祖寻思,他们过去汇合左良玉,罗汝才不就更危险了吗?

所以还是得出城,先把营寨烧了再说,能把边军引回来最好,引不回来,就再看大元帅的命令。

他出城前就派人快马给刘承宗报了个信儿,消息当天夜里就经快马报告到刘承宗那,刘狮子只是点点头。

宁夏军既然没有来攻打他,其实杨承祖去不去烧营寨,意义都不大。

因为这步闲棋在他看来,只有在宁夏军陷入作战状态时才有最大的意义。

试想两军在凤翔塬上鏖战,宁夏兵一回头背后冒出黑烟,营寨被人烧了,必然会军心震动。

而现在,最多就是个告知其北面还有元帅军的疑兵作用。

不过战场上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宁夏军渡河露了个脸又缩回去,杨承祖离中军又比较远,愿意过去放把火就放把火,不影响大局。

何况,刘承宗就算想拦,杨承祖也已经出发,拦也拦不住。

因此他只是命人将这份情报转交给抵达渭河南岸,正在休息的张献忠。

张献忠与师襄在天黑后抵达预定位置,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就向龙在田的滇兵发动进攻,但所率士兵在素质这方面,确实跟不上他的野心。

毕竟是一万军队的大规模步骑行军,两日一百六十里,在元帅府对大部分野战营来说问题不大,但是临洮旗军受不住。

杨国栋部新降的西安府贼兵呢,倒是还能继续行军,但体力管理不好,作战最多只能有五成战力,打夜袭很难。

除此之外,临洮旗军和杨国栋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士兵掉队,张献忠左思右想,不能打。

毕竟张可旺说了,大帅那意思:怎么打你说了算,败了罚的也是你。

一番衡量,张献忠便难得的对师襄部的临洮旅体恤起来了:“都歇着吧,不急着打,先吃点东西,歇俩时辰。”

这仨营但凡是过去西营兵那个状态,这会儿已经像疯狗一样扑到龙在田身上撕咬了。

杨承祖的动作很快,刘承宗转送张献忠处的信还没送到,整个凤翔塬上数万军队便都能看见,夜幕之下的西北山地,一冲火光在山林间燃起,浓烟也在深蓝色的夜空升腾而起。

很快,又是三冲火光,一道接一道地燃起。

夜晚袭营比杨承祖想象中顺利得多,宁夏军在营地里没留多少人手,四个营仅有二百多早前负伤的军兵,转眼便被他们击杀俘获。

杨承祖快打快撤,将留在营地的营帐、木栅、车辆等用具付之一炬,顺便还搬了点拒马栅便跑回了汧阳城,将之摆在护城河与羊马墙之间。

袭营非常成功,美中不足就是没找着粮。

人粮也好、马粮也罢,一粒儿吃的都没有。

随后一道急报就从千河西岸渡河,送到了刘承宗手上。

刘狮子展开书信,是杨承祖在袭营过程中送来的,信上通报了袭营的收获,不过这都只是顺带一提。

重要的是信中有一条情报,杨承祖就是为这条情报专门写的信。

刘狮子端着书信眯起眼来:“四处营地,三座都有拒马营帐及车辆,但有一座营地里面啥也没有,东西都被搬空了?”

杨承祖逼问伤兵俘虏,只知道那个营属于参将白广恩,但白广恩干啥去了,俘虏不知道。

白广恩……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这个想法仅持续了一瞬,就被刘承宗甩出脑袋。

一方面是基于他对白广恩的了解,这人在败军之际较为狡猾,能识时务,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但在开战之初还没有逃跑过,敢打敢拼,不至于现在逃跑。

另一方面,则是宁夏三营南下的状态,不像友军逃跑之后的被迫调动。

因此刘狮子判断,白广恩是去执行曹文诏下达的什么命令,这才拔营而走。

至于离开的方向,也很容易判断,北边走不通、东边走不通、南边也走不通,那就只有西边的秦州了。

也就是说,白广恩去了陇西,这个时候去陇西肯定是为了搜集粮草。

想到这儿,刘狮子轻笑一声:“嘿!”

陇西没粮。

再没人比刘承宗更了解陇西的情况了。

陇西非常广阔,但现在别像在那边找到供应大军的粮草,就算供应白广恩一个营的兵粮,都不好找。

拥有山塬河谷两万多顷山地田地,却仅有一千九百九七口人的静宁州,就是眼下陇西的缩影。

这点儿人口还没乱窜的豺狼虎豹多,男丁还多半因为战争落下断手缺指的残疾,对天灾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换句话说,明军也好,元帅军也罢,除了关中平原,在兰州以东、黄河以西的地界上,只有韩王府所在的平凉能取得粮食。

否则刘承宗也不必让任权儿带兵去平凉了。

让任权儿、杨彦昌带一万多人马去平凉府,倒不完全是为了形成这个大包围圈,战略上的围歼部署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重要的愿意,是眼下只有平凉,才能分担那一万多兵马的粮草压力。

毕竟凤翔府的囤粮有数儿的,凤翔塬上也容不下更多军队部署。

他们在平凉吃一个月粮,凤翔府的四万军队就能省出十日兵粮。

分担了粮草压力,刘承宗才能更加游刃有余地规划战术。

同时,控制平凉,就扼住了明军取得补给的可能,这仗不论在哪儿打,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控制平凉的关键在于韩王。

说实话韩小王那个脑袋瓜子生得别致,当年嗷嗷叫着要被拥立,到现在刘承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改其志的真英雄。

不论如何,随着杨承祖连焚四营、张献忠率部抵达战场,整个战场的局势再次发生变化。

这变化的重点在刚睡着的罗汝才身上。

他被军兵叫起:“将军,北边着了!”

“着火了?”

罗汝才迷迷糊糊跑到城墙东北角,往西北一看便看见火光,登时便被刺激地万分清醒:“快,鬼兵,鬼兵出城砍营!”

“不砍左良玉,就砍那帮白天刚过来的宁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