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胡泽良(2/2)

今天有两个接受采访的通告,分别在上午和下午,结束的时候大概是晚上六七点钟。自从上次的杀青宴后,我有段时间没见过《全程通牒》剧组的人,不过几周的时间而已,已经有些生疏。

尤其是和男主演胡泽良。

原先在剧组拍戏的时候,我和胡泽良还有女主演陶诗的对手戏最多,他们都是个不吝赐教的前辈,很有经验,教了我不少演戏上的东西。因此我们之间还算熟络,但在杀青宴上胡泽良有意无意的询问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其他联系。

两个人默认彼此避嫌。

娱乐圈是个十分注重人际关系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要提到“人脉”两字,许多艺人私底下闹得不可开交,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但只要聚光灯一照过来,他们就能揽着彼此的肩膀笑说:“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当然,这里也有耿直、或卖耿直人设的艺人,但是成年人的社会,再耿直的人也有不能言说的事。

这就是娱乐圈。

好巧不巧,今天接受的两个采访,每次采访都问到了我同一个问题——

“何枝,作为《全程通牒》这部剧的男三,听说你和饰演男主的胡泽良有大量的对手戏,那么从你的角度来看,你认为胡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露出最得体的笑,不失礼节地夸赞:“良哥是一位很好的前辈,在片场的时候拍戏认真又负责,尊重工作人员,也帮过我不少忙,大家都很喜欢他、尊敬他。”

像这样标准又俗套的话,永远都不会出错。

现场的站位男女穿插,各位演员均按照番位站立,我旁边是女主演陶诗,胡泽良站在陈导的另一侧。他专程倾身向前侧过头来看我,隔了两个人注视着我,直到我把话说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站直身子。

我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今天的胡泽良和之前拍戏时判若两人。

记者又问:“胡老师呢,怎么看待何枝这位的青年演员?”

胡泽良闻言,忽然从陈导的另一边走了过来,站到我身旁。我旁边的陶诗专门移了移脚步,给胡泽良腾出了站立的位置。

他揽着我的肩膀重重拍了拍,面对镜头笑得爽朗:“在我看来,何枝是个很有潜力的新人演员,还很谦虚。这不,刚刚还说我在片场帮了他很多,我能帮得上什么忙?随便聊两句罢了。”

胡泽良碰了一下我的肩膀之后就迅速移开手,好像是斟酌了分寸,但是摄影师已经拍到我们关亲密的样子。

这时,陶诗开起了玩笑:“别光顾着你们的兄弟情啊,难道我不配和你们一起拍照吗?”

于是站位变成了陶诗站在中间,我和胡泽良站在她的两边。

记者再度拍下一张照片。

接下来,记者又问了一些有关电影内容、角色消息的问题。

在场的众人都是应付记者的常客,回答的时候滴水不漏,还能调动气氛。陈导和其他人也现身说法,聊起了在片场发生的小故事,有真有假,用以丰富胡泽良和陶诗的形象。

采访结束是晚上六点半。

胡泽良拦住了我。

他笑问:“何枝,聊聊吗?”

这两天的采访只在北城,等到明天北城进行过两场点映,就开始要全国的宣传和点映。陈导提前发了行程过来,我大约要跟去半数的城市,直到年底正式上映院线。

宣传电影的过程中,我难免还要继续和胡泽良接触。

因此,他拦住我的时候,我停下了脚步。

“良哥有什么事,在这儿说就好。”

胡泽良轻笑,扫了一眼四周。

我们在长廊一角,周围有工作人员走动,但有点距离,低声说话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何枝。”他眼睛将我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好久不见。”

我回:“几周时间,不算好久。”

胡泽良在圈子中属于人精,不可能听不出我话中的冷漠和抗拒,但他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他自顾自地问:“最近怎么样?”

我以为上次拒绝他之后,我们彼此称得上心知肚明,不会再有任何工作之外的关系,但是他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只是同事间普通地打招呼,他大可不必像现在这样,眼神写满了别扭的意味,一看就能看出怀了旁的心思。

他的眼神比那日杀青宴上拐弯抹角询问时更直白、更露骨。

我笑了。

“我最近怎么样,不干胡老师的事。”

“刚刚还叫我‘良哥’,现在怎么这么生分?”胡泽良也笑了起来,成熟爽朗,嘴里说的话却和阳光毫不相干,“上次杀青宴过来接你的人,是一屿的蔚总吧?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你会和谁有那种关系。”

“胡老师,慎言。”

我倒不怕他说出去,因为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只是觉得他和杀青宴上向我举杯的人大相径庭。

“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胡泽良声音压得很低,“其实我是真心想问问你,有没有考虑多跟一个人?”

他和我的身量差不多,我平视他,没有说话。

我想我现在的眼神一定极冷,否则胡泽良不会在触及到我的目光后,默不作声后退了一步。

然而与此同时,他眼中的火光却更愈发旺盛。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兴奋和恐惧并重:“何枝,我是认真的。我从前以为你是这个圈子里难得干净的人,本来是想要认真追求你的,如果追不到就是我们没有缘分。但是既然你有金主,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加重了声音:“我喜欢你。”

我冷声反问:“所以呢?”

“所以?”他说,“所以当然想和你在一起。”

“杀青宴的时候我已经拒绝了你,如果不够明确,那我再讲一次。”我冷冷直视他,“胡泽良,我之前不喜欢你,现在——”

“厌恶你。”

“为什么?”他急声问,“因为蔚盛礼吗?”

“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