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巨鼋腹中餐(2/2)

徐恪接过缆绳,再次提气腾空而起,借着长绳之力,双足一踏船板,终于稳稳地落在了船头。

“好!”管塘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徐大人,好轻功啊!”

徐恪却暗自道了一声,惭愧!身为杭州人,今日才知,自己这水下的功夫,原也稀松平常。

舒恨天见徐恪衣衫尽湿,忙提醒道:“无病老弟,外头凉,赶紧去舱里边换身衣服吧!”

徐恪望着湖面上,只零星飘上来的一些碎木片,回想方才那数十具水匪的尸体尽数被老鼋吞吃入腹中的场景,不禁摇头叹道:“我这二弟,今夜委实任性了些!这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就这么一个个地全都打死,还让一头大鳖统统给吃了,咳!……”

“瞧你这话说的……”舒恨天立时辩驳道:“今日要是没有你二弟及时赶到,你我此时还不都成了‘落汤鸡’?!”他指了指湖面,“这太湖水浩渺无边,要是大船被凿沉了,你我就算凭着一点功夫逃生,可叫钦差与众位兄弟怎么办?这几十个水匪今夜若不死,死的可就是咱们的弟兄啊!”

“是啊!”旁边的管塘忙也附和道:“舒老哥哥说的太对了,今夜要不是有刚才那位兄弟帮忙,大船怕是早已被凿沉啦!这些水匪半路上竟敢袭杀钦差,犯的已经是死罪,若是被抓着,也是要全都砍头的!”

徐恪点了点头,顿觉两人所言有理,依大乾律令,敢刺杀钦差者,形同谋逆,非但是死罪,且首犯还要被诛九族。

更何况,中元节那一晚,自己为抢夺先机,昆吾剑连连出手,须臾间就有几十颗人头落地,当晚自己杀人有理,今夜缘何又责怪起二弟来?

他正要回身入舱房中换衣,忽见几个水手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禀报道,船底的几处破漏虽已堵住,只是有一个大洞,已经被凿得太深,实在无法填满,湖水依然在倒灌而入。

掌舵老者立时急道,大洞若不能由木块毛毯之物填满,湖水灌入势必越来越多,此时大船还在太湖中央,若照此下去,大船还是会沉!

闻听掌舵所言,徐恪心下顿时一沉,他顾不上换衣,急忙问道:

“老人家,你再想想,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掌舵老者道:“官爷,可以叫你手下的兵士,先用木盆之物,将倒灌进的湖水,尽数泼出,不过……”

徐恪立时大声吩咐手下,所有人不得再睡,全都按掌舵所言,去船舱底干活。

掌舵老者还是摇头,“不过,只是靠这个法子,还是没用,顶多暂缓一刻罢了,等时间久了,大船还是要沉的。”

这一下,除了徐恪,立身于船头的舒恨天与管塘等人,尽皆心往下沉,没曾想,就算那头老鼋已尽数吞吃了水匪,可大船依然要沉!

大船驶离苏州,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时辰,此际虽然顺风,但离云州府南岸,起码还有两个时辰的航程,如若此刻堵不住漏水,那么,等待诸人的命运,还是沉船之后,将尽数于湖水中挣扎……

休说这一船人大多来自北方,就算水性再好之人,身处这茫茫太湖中央,在湖水中挣扎得久了,也是难逃一死的结局。

若是有别的船只整好路过,那么船上诸人兴许有救,可此刻方当深夜子时,还会有谁在太湖中行船?

管塘与舒恨天不敢怠慢,也都跟着卫卒们紧急跑到船舱底部,帮着堵住破洞,泼出漏进的湖水,可是,就算他们再如何努力,船底的破洞中依然有湖水不时涌入,而且,越涌越多……

舒恨天已然顾不了许多,他撸起袖子,抢了一只大木通,舀起一桶湖水,立时运到船边往外倾倒,再施展轻功,脚下运劲,疾步赶往舱底。

只是,他轻功再好,倾倒湖水再快,又如何赶得上湖水倒灌之速?

所有人都在拼了命地里外奔忙,可舱底的湖水依然在不断增加……

过不多时,倒灌入的湖水已经漫过了货舱,朝别的船舱漫涌而来,众兵士只得退到了货舱之外。

船头的掌舵老者,此时却面色平静了下来,他望着远方的湖水,朝徐恪道:

“官爷,再过一刻辰光,大船就要沉了。”

徐恪蹙眉沉思,却依然想不出对策,他仰望天穹,不禁长叹了一声。

而此刻,原本高挂于天穹中的那一轮圆月,不知何时也已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