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尽（1/2）

洛明舟醒过来的时候，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钻进了她的胸腔。

唐桓坐在她的床边,正在和梅根玩翻绳子,两个人都很投入,没有人注意到她醒了。

洛明舟挣扎着撑起身子,阴沉沉地说道：“你出去。”

梅根瞥了她一眼，收了手里的绳子,一言不发出去了。

临走前，她还对着唐桓飞了个媚眼，就当着洛明舟的面。

洛明舟没有力气和她争，索性当做眼瞎没有看见。

唐桓见洛明舟终于醒了，急忙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你吓坏我了,还好你醒了……”

洛明舟沉背对着她,像个死人一样沉寂着。

唐桓端着水在旁边站着,被她晾了一会儿,也自讨没趣。

她只好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说道：“你要是不想喝，那就晚点再喝吧。”

见洛明舟依旧没有反应，唐桓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如果洛明舟没事了,她就准备回去了。

突然闹了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解释，能尽早回去最好。

但是唐桓还是有点担心洛明舟的情况，虽然见她不想理自己,还是准备好好同她聊聊，于是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洛明舟背对着她，良久，才说道：“我不要你施舍我。”

“你走吧。”

唐桓见她不想和自己说话，也不再想打扰她下去了。

反正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也是仁至义尽了。

唐桓站起了身，伸手摸了摸洛明舟还在发烫的额头，说道：“好，那我就走了。我去把梅根叫进来，她会照顾你的。”

唐桓告辞之后，梅根叼着烟走进了房间。

唐桓一走，她立刻本性暴露，凌厉的眼神里带着三分不屑，看着病床上的洛明舟：“难得见你这么狼狈。”

洛明舟没有理会她的奚落，只是说道：“这里是医院。把烟熄了。”

梅根毫不在意地叼着烟，笑道：“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正好，她是我的款，我——”

病床上的洛明舟坐了起来，眼神阴鸷地看着梅根。

叼着烟的梅根下意识就是一怔，转开了和洛明舟的对视的目光。

洛明舟阴沉沉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忘了？”

“我想要的东西，我就算是去偷，去抢，我也要拿到手。”

梅根颇为诧异地说道：“是吗？我以为她例外呢。”

洛明舟撑着身体，沉重地下了病床。

她的手还在抖，但是她毫不在意。

良久，阴冷的面容下，快速地略过了一丝遗憾。

遗憾过后，又恢复了商人的冷厉与精明。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例外。”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像是自欺欺人，却又像是自娱自乐。

“这世上——没有人能例外。”

——————

月色寂静。

打开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满盒整齐的叶片上浮着月光。

在唐桓的记忆里，洛元冬是生性温柔又努力的人，相反的是，洛明舟倒是凉薄又狠心。

像她这样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不过唐桓回想起来，洛元冬确实很少露出左手，冬天的时候她习惯戴手套，夏天的时候她的左手也很少露出来，一时间连唐桓也疑惑了，洛元冬的手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但是唐桓别的不知道，只知道洛明舟这人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她看着那个装满叶片的盒子，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洛元冬。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在感情上，洛元冬确实是出奇地克制。

旁人一旦心里揣了喜欢，怕是一刻也藏不住，恨不得早早得到回应。但是洛元冬不同，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做准备，耐心地等待着，一直等到她认定时机成熟，才给了唐桓这一个箱子。

唐桓想，洛元冬年纪轻轻就有这样隐忍的性格，真的是能做大事的人。

可是洛明舟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唐桓讨厌这样的感觉。

她本来就对洛元冬有诸多亏欠，现在洛明舟又让她心起猜忌，唐桓不喜欢这种感受。

在月色下思量再三，唐桓决定冷却下来看看，如果她一直不给回复，洛元冬会如何。

假期匆匆过去，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唐桓和父亲一起置办开学需要的物品，由于学校在本市，置办物品也方便了许多。

自打那天过后，洛元冬是真的沉得住气，连发消息问都没问过唐桓一下，唯一发来的消息也只是唐桓开学，她问需不需要帮助。

唐桓一心想看她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于是假装没有看见，并没有回复那条消息。

她不是想吊着洛元冬，她也知道这样揣摩洛元冬不好，可是猜忌一旦升起，就很难平复了。

唐桓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一个确定的让她放心的答案。

大学开学让唐桓开心了不少，她来得最早，把宿舍上下都打扫了一遍，这样其他舍友来得时候也就方便了。

第一个来的舍友叫姜兰兰，也就只有一米五，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张小脸又甜又乖，行李箱一开，哗啦掉出来一堆手办。

唐桓看着她那一地的手办，不由得哭笑不得，问道：“你喜欢二次元呀？”

姜兰兰抬头看她一眼，超认真地说道：“我是cv哦，我会配音的。我还会娇|喘呢。”

唐桓：？

唐桓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姜兰兰就来了兴趣，超激动地和她说道：“我最近进步了不少，我喘两声给你听吧！你不许笑话我哦！”

唐桓急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

她的拒绝无效，姜兰兰已经深吸一口气，情真意切地开始讲日语了。

唐桓还是头一遭听人这么喘，对方还一脸严肃搞学术的表情给她示范娇喘怎么发声，唐桓听都听傻了。

就在姜兰兰的表演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门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提着行李箱的黑衣少女，皱眉看着宿舍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两个人，漠然扫视了她们一眼，拎着行李箱走了：“打扰了。”

唐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黑衣少女又拎着行李箱回来了，冷着一张脸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说道：“没打扰，我就是这间的。”

唐桓：……

姜兰兰：……

女孩一张死人脸，长得倒是清秀，脸上半点表情没有，冷着脸对着唐桓很客气地伸出手：“顾丝南。”

握手也太正式了。

唐桓连忙和她握手。

顾丝南握完唐桓的手，又去握姜兰兰的手。

姜兰兰问道：“你背着的是什么呀？”

顾丝南把背上的小提琴放下来，说道：“我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练琴，你们早睡提前一天和我讲，我改时间练。我的所有东西你们都可以用，只有琴不能动。还有，如果你们不喜欢我练琴，我会持续勤工俭学，预计大一下学期搬出去住，在这之前烦请包涵。”

她一上来就说了这么一大串，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丝南打开行李箱，掏出两包零食来递给姜兰兰和唐桓。

两个人对视一眼，颇为茫然地接下了她的零食。

唐桓说道：“谢谢啊。”

顾丝南说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每个周给大家买一次零食，算是每天晚上打扰大家的补偿。”

姜兰兰急忙说道：“不用发零食的，没事的，你练吧，我喜欢听人弹琴。”

她说完，急忙拉唐桓：“对吧？”

唐桓点点头，说道：“对呀，□□点大家都还没有睡觉的。”

但是，顾丝南却仿佛压根没听见两个人说话似的，自言自语道：“根据琴声的穿透力，还会影响到楼上三层楼的人，我去和她们挨个大招呼。”

她说完，放下东西就要上楼，临走前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我计划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会打扰到你们吗？”

两个女孩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急忙摇头。

唐桓见她无论做什么都在说计划，不由得好奇，问道：“你把所有事都计划好了吗？”

顾丝南一本正经地严肃点头，说道：“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后二十年，第一年要做的事情很多，一步都不能错了。”

唐桓目瞪口呆。

天，二十年。

她这么严肃，就连一贯最喜欢嬉笑打闹的姜兰兰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唐桓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详细做计划的人，不由得有点好奇，忍不住问她道：“那结婚什么时候结，恋爱什么时候谈，也有计划吗？”

顾丝南推了推眼镜，说道：“对。我十四岁的时候家里就给我订过婚了，人我虽然还没见过，但是我核查了他的家世条件，我觉得应该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顾丝南说完，自觉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又复上楼去，挨间挨户说明情况去了。

唐桓想，她当年高考的时候怎么就没顾丝南这种魄力，一口气计划好人生二十年，真是厉害。

就在顾丝南去楼上找其他寝室沟通的时候，最后一位舍友也来了。

这女孩一进门，两个人就觉得气质不太对。

女孩也没带多少东西，就背着一个松垮垮的包，一进门就径自走向自己的床，没看脚下，被顾丝南的琴绊了一跤。

她登时皱起眉，抬起脚，一脚踢飞了顾丝南的琴。

也不顾另外两个人的视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谁啊，这么大的东西放在地上挡道。”

姜兰兰有点担心她把琴踢坏了，急忙说道：“那是顾丝南的琴，她很看重的，你别踢……”

女孩一听这个，抬脚又踢了一脚。

姜兰兰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了。

她往唐桓身后躲了躲，有点害怕。

唐桓见女孩明显就是在示威，心里清楚自己要是去拦她，她估计还能踢一脚。

唐桓索性不管她，站起来对她做了自我介绍，说道：“你好，我叫唐桓，我的床位在你对面。”

女孩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本地的吧？”

唐桓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耐着脾气说道：“对，我是本地的。”

女孩冷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本地生的分数要比我们外地生的分数低不少，是这样吗？”

她这个问题问得尖锐，让人很不舒服。

唐桓说道：“国内确实有些省份是这样，但是据我所知，咱们学校的录取分数没有太大的差别。”

女孩颇为不屑地看着她，说道：“不管你认不认，我高考是没考好才到这个学校的。你也不用跟我攀近乎，我不会和你这种人玩的。”

姜兰兰听见她说的难听，不服气地说道：“都是一个专业的，谁比谁高贵啊。”

女孩冷笑一声：“是吗？我怎么记得你们里面，一个是日语系的，一个是音乐系的，这两个专业都不是学校的王牌专业吧？就一个是计算机系的还算不错，她还没来吧？”

唐桓说道：“没人逼着你相处，只是大家住在一起，问个名字罢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通知，也方便找你。”

女孩颇为不屑地说道：“冉星光，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