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闹（1/2）

上学第一天打老师。

被警告之后，又动手揍同年级学生。

祖繁被送进医院之后脑子清醒了，他觉得丢人，那个时候想跑。

医院的人给他做了检查，身上没什么大事儿，就是鼻血流得厉害，止了血让他在里头等家长。

很快，老师、家长、年级主任都来了。

年级主任会来，是因为蒋小霜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找人要了祖繁家里电话，可怜兮兮给人家谎报军情，说祖繁被人打了，被人打到内出血，脑震荡，要做手术。

其实他就鼻子流点血，脸皮厚身上的皮也厚实，撑死了皮相上有点淤血，让他内出血实在是太抬举他了。

但是祖繁的母亲是个护犊子的，打小就把儿子宠坏，宠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一听说儿子被打得内出血了，情况也没问清楚，立刻哀嚎着给老师打电话，给校长打电话，说她儿子被人打得要死了，在ICU苟延残喘，赖上老师就是一通好闹，揪着老师跟揪罪犯似的揪到了医院，结果到医院一看，祖繁好好的坐在长椅上，鼻孔里堵着两坨纸，跟猪八戒似的在那儿发愣。

他妈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一见到儿子坐在医院里，衣服上还全是血，立刻就扑上去了，扑在儿子身上大哭道：“我的孩子啊！你怎么了？你跟妈妈说，谁欺负你了？”

洛明舟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你儿子身高一米九，打他都得踮着脚，谁能欺负得了他啊。”

祖繁妈妈一听，里面掉过头来，盯着洛明舟一阵看。

这时候，一直发呆的祖繁意识到自己妈妈来了，游魂似的看了他妈一眼，说道：“妈……”

他妈立刻扑过去护住他，急道：“好孩子，怎么了？”

祖繁愣了一下，才慢吞吞说道：“妈，我身上是不是有股味儿啊？”

他说着，又把手臂伸过去，对母亲说道：“我鼻子闻不到，你帮我闻闻……”

祖繁他妈一听说儿子闻都闻不到了，立马闹得更厉害了。

班主任和年级主任都被拉过来了，见祖繁也没啥事儿，他妈又闹得厉害，只能纷纷摇头。

还是班主任率先开口，问道：“怎么伤的？”

祖繁怕丢人，说自己被女生打了让人笑话，立刻低了头，说道：“打篮球不小心碰了。”

祖繁他妈才不认呢，指着唐桓就开始骂，等她骂完了，唐桓才反应过味儿来蒋小霜当时打电话，到底跟他妈说了什么。

这件事到了蒋小霜嘴里，就变成唐桓和祖繁是男女朋友，还是唐桓最开始追的祖繁，说两个人本来就是师徒，天天讲题，讲出感情来了，一直早恋。然后到了高三唐桓背着祖繁和别的男生在一起，祖繁生气，就找那个男生理论，结果唐桓没把男生带来，就自己来了，后来双方吵架动起手，唐桓她们还合伙把祖繁打了，打人的过程中祖繁全程没还手，不然她们两个女生怎么可能揍身高体壮的祖繁呢？又说到了医院祖繁肯定会为了维护唐桓不说实话……

这颠三倒四加造谣的一段可把祖繁他妈妈气坏了，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打骂唐桓不守妇道，跟他儿子在一起又劈腿，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明舟沉默听着她骂，也没吭声，就等她骂得激动要上去抓唐桓的时候伸腿一绊，直接给她绊在地上了。

两个老师看看唐桓又看看祖繁，唐桓铁青着脸不开口，祖繁也死不承认，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小霜这套词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管唐桓怎么否认，她都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承认，而祖繁怎么否认，他都是护着唐桓，用情深切。

至于洛明舟，洛明舟唆使唐桓动手打人，她怎么可能说实话。

要是事情被证实不是这样，问到她头上来，她就哭一场，坚定地说自己是为了同学好，难道担心他也有错吗，一哭一闹，谁也搞不了她。

但是祖繁的妈妈闹归闹，两个老师谁也不信唐桓会打人，想跟家长讲理。

祖繁母亲见两个人一起护着唐桓，立刻撒泼大叫一声：“好呀，你们全学校都护短！”

她叫完，又在医院走廊里大喊大叫：“没天理啦，你们劈腿还打人，小狐狸精勾引我儿子早恋又负他，现在又把他打得浑身是伤，你们可真是不要脸，全家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祖繁脸上过不去了，看他妈在医院走廊里大喊大叫，越发难堪，去拉母亲，说道：“妈，你别闹了，真的没这事儿……”

祖繁母亲甩开他，叫道：“儿子你别怕！有妈妈在，你不用害怕！”

她这一闹起来，两个老师也没辙了。

诊室里的医生皱着眉出来喊了一句：“病人家属，你别闹了！你再闹我们就报警了。”

祖繁他妈反正是一心要闹到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好啊！报警！正好我儿子被打了，我们也要报警！”

祖繁觉得他妈太丢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躲到厕所去了，人都没了他妈也没发现。

洛明舟抱着肩膀，冷眼看着祖繁的母亲大喊大叫，说道：“这么熟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洛明舟看着那女人的样子，说道：“八成小的时候，就仗势欺人，打比自己小的同学，每次一打完人，他妈就没完没了的闹，老师没办法，家长没办法，孩子也不成器，要不是你当初豁出这么多时间来照顾他，估计他连大学都考不上。”

她说完，抱着肩戳了唐桓一下，笑道：“后悔吗？”

洛明舟原本以为，唐桓这么无私奉献的品质，这种时候一定会咬碎了牙也说不后悔，却没想到唐桓竟然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后悔。”

这点洛明舟还真没想到。

没想到这一次闹，把唐桓给闹清醒了。

洛明舟问完唐桓，唐桓又问洛明舟道：“你把蒋小霜引到身边来，你不后悔吗？”

洛明舟笑得轻浮：“我后悔什么？她长得那么俊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洛明舟开过玩笑，又说道：“蒋小霜算什么，不过就是一条小毒蛇。这人间的豺狼虎豹见惯了，捉着她我不仅不怕，还能放到酒罐子里泡酒去，长得还赏心悦目，你来说说，我为什么要后悔？该后悔的应该是你吧？”

唐桓看她把话头对准自己，问道：“我吗？”

洛明舟说道：“你本来好好念书，应该全力备考。现在反倒因为接近我才惹上这条小蛇，你不后悔吗？”

唐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轻声说道：“我怎么会后悔呢？”

她想到这里，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如果没有你，祖繁总有一天也会来堵我。那个时候我会不知所措，我会像个无助的小孩一样跑回家里，然后向我的父母求助。可是我的母亲只会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要是没惹他，他怎么会来惹我。我去找老师，老师会责罚他，但是这件事也会在年级里传开——”

“传开的时候，没人会站在我这一边。”

她看着自己的手，眼神越来越坚定：“就像祖繁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会觉得，我要是没暗示他，他怎么会来这么大动静追我呢？就算是我真的没暗示他，他来追我，他喜欢我，是美好的事情，可我却去告诉老师，是我装纯，是我装傻，都是我的错。”

“接下来的半年，他会像个受害者一样尾随着我，那天发生的事情，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一次比一次让我恶心，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唐桓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洛明舟，说道：“你或许不知道吧，我生命里发生过最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你了。”

洛明舟沉默地看着她，末了，转过头去，一声不吭地看向别处。

唐桓想，如果没有洛明舟的出现，如果没有洛明舟教给她的这一切，今天的事情发生过后，她跑回家里，想在母亲怀里哭的时候，母亲只会推开她，冷冰冰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她或许不会说出来，但是唐桓也会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

这是你自找的。

唐桓的班主任很年轻，今年是第一次带高三，一共也没带过几届学生，没见过这种撒泼耍赖不讲理的家长，被这场面给下住了，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