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二十七章(1/2)

第二十七章

好野蛮的吻。

殷长夏的唇间感受到了山巅白雪的触感。

下一秒,便有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宗昙的身体是冰冷的,几乎快要把人冻结成冰。

而他的吻却如此灼热,带着几分歇斯揭底。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们唇齿相依,根本不需要惧面,便能感受到由宗昙那边传递而来的情感。

掠夺、侵占、甚至带着一点报复性。

心跳声有些乱,殷长夏没能闭眼,怔怔的看着他。

宗昙眼神阴翳,面颊处已经满是可怖的裂纹,如同植物的根须。

他没能等到殷长夏屈辱亦或难堪,反倒看见了殷长夏面颊和耳根晕染开来的殷红。

宗昙心口的戾气未消,也无法原谅夏家人。

可看到殷长夏这样的反应,原本打算浅尝辄止的吻,在一点点加深,热烈得仿佛非要将殷长夏拉入爱欲的泥潭。

内心渐渐叫嚣得想要更多——

为什么他要是夏家人?

克制变成了放纵。

他在咬他。

宗昙不是不在乎输赢了,现在却更想看见殷长夏喘着向他求饶。

红线自殷长夏的右手而出,在两人的四周形成一个特有空间,散发着荧光的红线如甘霖后舒展叶片的嫩芽,在半空中撒欢一样。

之前载物对接的时候,光是肌肤相触,就能让殷长夏大脑颤栗,更别提他们如今这唇齿相依的模样了。

酥麻和发痒感一并袭来。

混乱、无序、迷乱。

躲在暗处的曹登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是载物对接!”

载物里的鬼魂怎么拥有身体了?

郑玄海诧异的看向了那边,终于认出了宗昙的身份:“他竟然是……”

时瑶着急的问:“载物对接之后会怎么样?”

曹登:“……”

时瑶:“说话啊!”

“据说会看到一些载物鬼魂最深的怨恨亦或执念,大部分都是死时的画面。如果通不过,就会……”

曹登垂下眸,狼狈的说,“就会遭到载物反噬。”

时瑶面色微白,看向了手中的载物。

她以为的利器,竟是这样危险的东西。

曹登:“就算通过了,不到一方彻底服输之前,对接都不会结束。”

咚咚咚。

心跳声变得杂乱无章,三人都紧张的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红线生长的范围更大,映在泥泞的雨水上,就像是盛开的恶之花。

殷长夏很想制止,可他单方面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

他被宗昙牵起了情绪。

心脏跳动如鼓,不仅是气息乱了,眼尾也染上了一层殷红,仿佛是烧开的红霞。

宗昙的行为就仿佛在诱使着他,不断向着一万米的深海堕落下潜。

一旦产生迷乱感,不再抵抗下去,对接就会更加深入。

他们都失去了停下去的机会。

某些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之中浮现,如此的混乱,庞大的塞了进来。明明之前殷长夏只会在梦境之中看到,却头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被牵扯了进去。

这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

殷长夏后知后觉的推开了宗昙。

但那些被搅乱的情绪,已经无法停止了。

宗昙没有克制,反倒带他沉溺了下去。他的手指覆盖上那根鬼骨,充满着危险和旖/旎。

里面溢出的红线,在这一刻编织了起来,形成一个充满漏洞的茧状物。

夏予澜察觉到不妙,空气里凝结出冰刃,他拽在手中,即将要分开两人。

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郑玄海:“载物对接期间不能受到干扰!否则遭到反噬,他会变成……”

夏予澜冷漠的看向他,仿佛视他为死物和空气。

他记得这个人。

一直跟在小崽子身边。

时瑶一瘸一拐的走出,之前体力不支,休息片刻之后已经好上太多了。

时瑶望向郑玄海:“你不是和裴大佬去追无定客栈走廊的那个男人了吗?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裴大佬没跟你一起过来?”

郑玄海:“……”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事情太令人震惊。

短暂的岔开话题,又被夏予澜给拉了回来:“滚开。”

郑玄海:“不行!”

夏予澜即将动手,夏家人向来冷血,反正除了小崽子的命,他一概不在乎。

看宗昙这个样子,便是要对殷长夏下手。

冰刺已经被夏予澜捏在手中,在下手前的一秒,曹登咬咬牙也从暗处走了出来:“你直接告诉他吧,载物反噬就会变成游戏内核。”

此言一出,惹得时瑶脸色大变。

游戏内核是什么东西,她还会不清楚吗?

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像是被抽取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下一片混乱。

时瑶只能牙牙学语一般的重复:“载物反噬……会、会成为游戏内核?”

这个消息宛如一颗重磅炸/弹。

成为A级玩家,必须要获取三个游戏内核。

而游戏内核竟然不是游戏意识之类的东西,而是玩家被载物反噬过后再产生的。

曹登:“而且这个游戏,已经有一个正在成为内核的玩家了。”

除却观察殷长夏的任务之外,这才是他进入这里的主要原因。

既然都被捅出来了,郑玄海也不想再瞒着。

郑玄海:“总之……别去打扰!”

更深入的情报,他不敢再讨论,殷长夏现在是关键时期,倘若知道正在成为游戏内核的玩家是谁,一定会被分散注意力。

夏予澜冷着脸,气氛一度凝固。

“好,我等。”

红线的编织趋向完整,化茧很快就要形成。殷长夏微微失神,仿佛进入到对方的精神世界,再度触碰到了那座记忆之城。

眼前好似出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殷长夏知道前方有什么,奋力往前一推——

“你这又是何苦,千方百计离开夏家,离开这个牢笼,却又自己主动回来了。”

“家主……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已经得了痨病,遭到了报应,活不了太久。”

女人朝着他招手,“宗昙,快过来!”

殷长夏知道自己是在借由宗昙的视角去看一切过往,原本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

这是……对接过程中吗?

可当殷长夏走过去的时候,每每踏过去的一步,都让他的心更加死寂。

这种感情绝不是他的,而是由宗昙那边带来的。

女人似哭似笑的看着夏家家主,在泥泞之中跪着朝他靠近:“我到头来,还是逃不开批命,我所生出的孩子,果然是……”

“这一次,你是想回到夏家?”

“如果不在夏家大宅,重新受到凶棺庇护,宗昙一年会疯一半的时间。我已经照顾不了他……”

女人五体投地,不断在大雨里喊,“求您成全、求您成全、求您成全!”

“你在害怕他?害怕你自己的儿子?”

“何必呢?当初收养了你,锦衣玉食的供着你,也告诉过你生下镇棺人是你的命。你不那么刚烈,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反抗之后毫无所得,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却还是兜兜转转回到这个地方。”

“你还用了我早年为他取下的名字吧?昙?”

女人蓬头垢面,手指里充满了泥垢,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

夏家收养她,教导她,对她无不妥帖。

她也曾把夏家当做自己的家,可到头来却发现,他们只是为了自己而后会生出夏家期盼已久的镇棺人。不管父亲是谁,只要不是夏家人。

所有温情全部破裂。

她不愿做一只金丝雀,当初宁可折断翅膀,和夏家反目也要离开这个地方。她也曾不信命,可真当宗昙出生之后,她才明白了何为绝望。

她的孩子八字特别,还身带疯病。

起初的几年,她以为自己能靠爱就能解决一切,而渐渐的她便认清了现实。

女人堆积出笑容:“昙花一现的昙,他生来就合该成为镇棺人的。”

殷长夏:“……”

这就是宗昙说的……逃不开命吗?

大雨哗哗而落,溅在泥泞之上,眼前的一切全是黑白二色。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绝望。

“那就回来吧,至少回来之后,他不会大半时间都在发疯。”

“每月一日而已,不是好上太多了?”

女人叩头大喊:“谢家主。”

“不过……”

他的话锋一转,“你要记住,这是你亲手把他交给夏家的。”

等那些人散去,女人还跪在泥泞当中,她看向了宗昙,突然哆嗦了起来:“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殷长夏:“……”

女人:“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他好?

她是恐惧着宗昙发疯的样子吧。

他们在大雨之中,身上被石子一般的大雨砸得疼痛。

女人忽而咳出了一口血,唇瓣干涸得毫无血色,她奄奄一息,却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要成为你的母亲?”

“夏家的确给了我庇护,带我从泥泞里挣脱了出来,他们收养了我,给我锦衣玉食,悉心教导。我原以为……我才是受眷顾的人。”

“可他们的目的,原来是你!”

殷长夏听到自己喊出那个名字:“阿娘……”

女人赤红着眼,痨病令她虚弱不堪,她咳出了一口血,落入到了泥泞当中。她将手放到了宗昙的肩膀上,用力的掐着他,赤红着眼说:“留在夏家吧。”

她而后陆陆续续说了许多的话——

一时在说自己是累了,累得再也爬不起来,宁愿躺在冰冷的土里。

一时又说她不能带着他一起去死,因为他是恶鬼,她要留他在世间作恶。

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便是从喉咙深处,颤巍巍的发出:“对不起,我你要一个人了。自此之后……没人能够陪你。不要去奢望热闹,不要去奢望有人会爱你,如果你想要一个人,那就用最简单的输赢解决。”

输赢……

殷长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读懂了宗昙的某部分行为,以及往日来宗昙对他表现出的强烈胜负欲。

宗昙曾经说过,他不喜欢热闹,因为热闹之后总会散场。

不奢望,就不期待,所有一切全靠输赢去争、去抢。

女人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在泥地里开出了血之花。

宗昙没有过多的情绪,亦没有过多的触动,仿佛眼前死亡的,只是一个外人,而非他的母亲一样。

一把伞打在了他的头上。

是刚才夏家的家主回来了。

“为什么?”

殷长夏发现自己寄宿的这具身体,发出了极低的声音。

“你天生就多了一缕魂,那是你疯病的元凶。除了有凶棺庇护的夏家,你哪里都不能去,要不然又会变为一个只知道发疯咬人的疯子。”

“如果没有夏家,你这辈子都会处于半疯半醒的样子。”

“你逃不掉。”

“你注定生生世世,都得成为我夏家的狗。”

凶棺既是他的庇护,又是他的归宿。

这样平静,并无半点波澜,仿佛这合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殷长夏终于明白,宗昙是在用什么样的情绪说出‘尚主’那番话的。

宗昙喜欢他能在绝望之中反抗,因为他曾经无法反抗。

宗昙喜欢他能在泥泞之中挣扎,因为他曾经不能挣扎。

眼前的景物都虚幻了起来,所有的人脸都如一个个旋涡,根本看不清模样。

殷长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在对方一点点弯下腰向他而来之时,他竟然控制了身体,猛地朝前一推……

这样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推得动撼树?

对方不仅没有半点伤痕都没有,反倒令他自己朝后倒去。

“今夜是七月半,出了夏家的门,外面魑魅魍魉,全都是危险,你不会踏出去的,对吗?”

殷长夏退无可退,身后果真全都是浑浊的黑暗,宛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瞧着那即将向他伸来的那只手,殷长夏猛地朝后倒去。

后方万鬼向他袭来,他冰冷的向着那边看去:“谁说的!要去哪里,归宿在何方,这种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决定!其他任何人都管不着!”

那人似乎彻底怔住了。

殷长夏这才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已经从宗昙的身体里脱离了出来。

刚才说着那句话的夏家家主,竟然成了宗昙自己。

就仿佛他在自己束缚着自己一样。

殷长夏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朝后倒去,并未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世界突然亮了起来。

仿佛隔了一面镜子,殷长夏被这个记忆之城排除在外。

殷长夏看到年幼的宗昙站在高楼之上,前方有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一缕白色的鸟羽落了下来,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就宛如……

羡慕同类的自由一样。

“宗昙。”

那声音最初仿佛是隔了山雾,让人宛如身处于诡谲的梦境。

而后却一声又一声,越来越清晰有力。

“宗昙!!!”

宗昙终于清醒,看到他如拨开鸟笼的铁丝一样,去拨开那重重的迷障。

他恨夏家。

究其根本,是因为永远无法摆脱夏家。

几百年了,这个鸟笼还在吗?

他原以为殷长夏也是束缚他的一环,却不想殷长夏会这样抉择。

明明利用载物和鬼骨,他将被永远牵制。

“快醒醒!”

“我不是说过吗?比起那个过去,我希望你选我!”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夏家为你设下的几百年的囚笼,我来帮你打破它!”

他是夏家人,他也是殷长夏。

既是束缚他的囚笼,也是他渴望的自由。

载物的对接被暂停,两人活生生的分开。

曹登诧异的看向他们:“对接得这么深,按理来讲……必须得进展下去才行……”

怎么停下来了?

殷长夏连忙跟他说:“我们可以一起打破它!”

红线的空间还在,并未回收到鬼骨当中。

宗昙突然发笑,目光却是冷的:“你还想再被疯狗咬一口吗?”

殷长夏回想起了刚才那个吻。

他深入下去了。

甚至还因载物对接,而对宗昙有所回应。

殷长夏的面颊涨红:“我在说正事。”

只是那些发红、发烫的痕迹,却不是这么容易消失的,这样的动作不过是欲盖弥彰。

宗昙:“……”

殷长夏是抓住了拿捏他的办法吗?为什么不反击得更热烈一些?

若是态度更强硬,他就能冷下心讨回自己多年来所受的痛苦。

宗昙摩挲着他的面颊,语气里带着些危险:“正事?这不就是正事?既然讨厌,为什么不早点推开我?”

殷长夏:“……”

宗昙猩红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恶劣:“回答不出来?”

对接的时候,所有感官都会被放大数倍。

被那冰冷的手指抚摸着面颊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颤栗,就像刀尖舔蜜,被蜜糖裹住的刀尖,一口尝下去,被割得鲜血淋漓,都面带痴迷的继续品尝着。

殷长夏心脏发紧,气息也开始变乱。

“我……”

宗昙或许只是想报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恼羞成怒。

可他的话,却引导着殷长夏去想着以往从未想过的事。

被载物对接和爱欲影响之下,他无法理出最纯粹的东西。

只是……

宗昙对他是特殊的!

殷长夏不再被逼得节节败退,而是反问道:“那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宗昙:“……”

尚主用在殷长夏的身上是个贬义词。

宗昙是当着夏予澜的面儿,故意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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