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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周迎出去的地方是偏门,离鬼宴的宴席场地很远。

殷长夏发现了一件事,鬼宴内部众鬼聚集,怨气极深,反而十分危险。

而越是靠近外面,他们的力量也就越薄弱。

因此周迎才说,走出偏门就安全了。

殷长夏小心翼翼的溜了回去,那边的怒鬼正杀着宾客泄愤。

“放我出去!”

“啊啊啊——!”

里面一片哀嚎,惨烈得犹如人间地狱。

无数鬼怪朝外伸出了手,手与手密密麻麻,重叠交缠,远看犹如一朵被手堆积而出的巨大莲花。

刚才覆住百鬼的那张大网还有缺口,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缺口也像是在愈合般,变得严丝合缝,消失不见。

里面的惨鸣更甚,鬼哭狼嚎,听的人心头发麻。

殷长夏蹲了下去,借着茂密的树丛遮挡住了身体。

树枝与树枝之间,他的视线也被挡住一部分,却完全不敢靠得太近。

殷长夏果然看到了唐启泽,他没有和百鬼那样被那张大网困在里面,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殷长夏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还好……”

恐惧得生锈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想要靠近那边,就必须不动声色、让怒鬼觉得他是‘不小心’被抓的才行!

殷长夏小心翼翼的弄出了些许动静,脚底踩在吸满雨水的腐叶上,发出黏答答的声响。

片刻之后,刀刃抵在了他的后颈:“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肌肤感受到了坚硬又冰冷的东西,殷长夏缓缓站起了身,装作害怕的模样。

在看清身后的人时,他眼瞳紧紧一缩。

哀鬼……?

怎么会是哀鬼呢?

宗昙不是牵制住了哀惧两鬼吗?

殷长夏心头升起无数疑惑,被哀鬼押着过去。

地上满是碎片和食物残渣,根本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夜色使得天空更加阴郁,乌云重重,犹如浓墨扫过去那样,连半点光线也透不出来。

这样的景色,配合着那边逐渐增大的鬼鸣,令这里宛如地狱一般。

唐启泽被怒鬼踩在脚下,脸上满是屈辱。

他只恨自己太蠢,明明都已经逃脱,却还是被赶来的哀鬼捉住。

怒鬼阴狠的说道:“胆敢骗我,你们胆子可真大……”

怒鬼的脚缓缓用力,把唐启泽的脸都踩得变形。

不仅如此,怒鬼还拿手里的鞭子抽了唐启泽一下。

鞭子发出破空声,啪的一下,落在唐启泽身上时便已经皮开肉绽。

唐启泽疼得抽搐,喉咙深处发出可怜的颤音,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殷长夏和柯羽安是不是已经拿到号码牌了?

呵……既然目标已经达成,这种情况,绝不会有人回来救他。

就算被遗弃,不应该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绝望之际,他的心又像是沼泽泥地般扭曲了起来。浓浓的不甘迅速占据心房的每一个角路,每一寸都在一点点被染黑。

想要报仇,想要反击,他绝对不要这样悲惨的死去!

游戏里的结盟,可真是个笑话啊。

疼痛还未褪去,一个声音恍惚传来。

哀鬼阴沉的说:“作乱的人找到了,阿怒,阿喜不在……你还是太大意了。”

唐启泽猛然朝前方望去,黑暗之中,粘稠的雨丝打湿了殷长夏的瘦削的身体,他的唇色泛白,浓密的眼睫处,都是细小如钻的雨滴。

在见到唐启泽时,殷长夏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唐启泽快要干涸的心脏,骤然注入甘霖。

他怔怔的看着殷长夏,仿佛忘记了呼吸那样,久久没有说话。

唐启泽只觉得这笑容犹如黑夜中的荧荧之光,将原本阴冷的黑暗驱散,令他眼眶湿润,心头生出了无数感动。

唐启泽嘴唇泛白:“你不是已经离开了,怎么……?”

殷长夏:“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违背诺言。”

那一刻,所有的黑暗褪去,唐启泽无声的笑出了声。

殷长夏是因为他才回来的。

刚刚才嘲讽游戏里的结盟是个笑话,瞬间就被打了脸。

可这样的打脸却是令人极度舒心的,头一次有人为他做到了这种地步。

怒鬼没再折磨唐启泽,走到了哀鬼身边:“……阿哀,现在该怎么办啊?”

哀鬼:“算了,反正快要成功了。你守在这里,莫让这些宾客跑了。至于这两个人嘛……”

怒鬼接过了他的话:“杀了?”

哀鬼沉思,总觉得殷长夏有几分眼熟。

唐启泽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害怕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异处。

殷长夏却用眼神示意他,千万别说话。

殷长夏望向哀鬼:“宗昙的鬼骨炼化了吗?怎么哀管家还有心情出来?”

哀鬼和怒鬼顿时一惊,除却用宾客聚集怨气外,这才是他们最想隐藏的秘密!

哀鬼更是表情狰狞,没想到殷长夏竟然说得出鬼王名讳。

难不成……

哀鬼连忙对怒鬼说道:“阿怒,你继续守在这里,我带他们去祭祠!”

祭祠?

难道是要把他喂给王?

怒鬼恶意的扫视着殷长夏:“嘻……你逃不掉了。”

胆敢这样忽悠他,就得付出代价!

殷长夏本来就想去往祭祠,完全没有一丝动摇。

只不过唐启泽的反应却完全不同,害怕到了极点,痛苦得眼眶赤红:“殷长夏,你的计策的确没问题,只不过我离开的时候差了一步,一直守在怨池的哀鬼来了。”

殷长夏:“这不是你的错。”

他原本和宗昙分头行动,允许他去祭祠,便是想让他拖住哀惧两鬼。

敌人太强大,就需要分散他们的战力。

只剩下怒鬼一个人,自己才能更好的施展手脚,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哀鬼从祭祠中过来,这是殷长夏始料未及的,恐怕是宗昙那边出了事!

殷长夏思绪紊乱,犹如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算了!

鬼骨他想要,最高序号的号码牌他也想要。

祭祠的方向,正好能一同拿到这两个!

殷长夏将唐启泽扶了起来,发现他身上有鞭打的痕迹,瞬间怒意涌入心头。

唐启泽声音沙哑,哽咽的说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了,你不该回来的。”

殷长夏:“唐启泽,咱们也算同生共死了,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只要你撑过三分钟,你的命我保了。”

唐启泽更加感动了,眼眶氤氲着泪光,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傻啊。”

殷长夏想活跃下气氛,又开了个玩笑:“再说了,咱们是兄弟嘛。”

殷长夏原以为唐启泽会反驳,毕竟他极度排斥这个称呼。

然而唐启泽却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厌恶,反而眼眶赤红,鼻音极浓:“嗯,兄弟。”

殷长夏:“……”

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兄弟可是个危险名词,他就是因为这句话被坑了无数次。

谁跟你是兄弟!

哀鬼带着他们,一直朝着祭祠走去。

祭祠坐落于幽壑之中,是小镇最低的地方。

远处的建筑一重又一重,扭曲的堆叠在一起,看着好似东倒西歪。而最中间,则是一座阴冷的褚白色祭祠,墙壁上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奠’字,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处留白。

灯笼的红光之下,让这里犹如阴曹地府般骇人。

殷长夏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想要看清祭祠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缓缓起身,透过窗户的缝隙,小心翼翼看向了里面——

祭祠里摆放着无数蜡烛,将里面照得通亮。

一根横梁悬在了中间,上面吊着一具具的尸体,他们犹如被割断了喉咙的家禽,被一点点的放血。

无数鲜血顺着尸身滑落,滴落到了下方的棺材上。

滴答、滴答——

鲜血撞击着木板。

殷长夏头皮发麻,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身侧的唐启泽比他的脸色还要难看,从未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

“殷长夏,我们也会被吊在那根横梁上吗?”

唐启泽绝望到了极点,如巨浪般的情绪快要将他压倒。

一把刀赫然抵在了两人的后颈,低声威胁道:“进去。”

唐启泽牙齿都在打颤,却碍于抵在自己动脉处的刀刃,犹如行尸走肉般僵硬的走了进去。

两人已经抵达了祭祠内部,殷长夏四处寻找着宗昙。

哀鬼却来到他的面前,那张带着面具的诡异的脸逐渐放大:“在找什么呢?”

殷长夏不敢再乱动眼珠子。

与此同时,唐启泽被哀鬼从身后踹了一脚,直直的撞到了地板,身体还趴到在怨池边上。

浓郁的血腥味,快要把唐启泽熏得吐出来。

他忍不住干呕。

哀鬼在怨池边上大喊:“阿惧,我带新的活人过来了。”

殷长夏注视着那边,竟看到有一具身体,缓慢的从怨池底下钻出,他的身体被染上了无数鲜血,在往上时无数水花被抖落下滑。

哀鬼眯起眼:“杀了他,放干鲜血,正好补充怨池池水!”

殷长夏大气都不敢喘,再这么下去,唐启泽危险了!

得想个办法,快点!

正当此时,漂浮在池水中的那口赤红棺材板滑动了一下。

殷长夏立马便注意到了那边,总觉得这口棺材异常眼熟,好像就是凶宅里的那一副。

难道进入游戏时,宗昙的棺材也同时被拉扯进去了?

殷长夏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四鬼能找到宗昙的鬼骨!原来宗昙的鬼骨一直都在棺材里面!

早知道,他在凶宅发现七口悬棺的时候,就该紧抱住鬼骨不放!

可现在该怎么办?

他是凶宅主人,应该是可以进入棺材的。

赌吗?

心跳声极乱,仿佛这个寂静的空间里,能够清晰的听见。

殷长夏紧咬牙关,头顶是无数红色灯笼,炙热的灯光照得他额汗频频。

汗水顺着下巴滴下的同时,殷长夏用身体死死朝前撞去:“唐启泽,快站起来,躲到棺材里面!”

哀鬼被撞得倒退了几步,身躯控制不当,直直的朝后倒去。

他太过轻视两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却不慎被钻了空子,否则也不会因为这样简单的把戏而中招。

唐启泽一时没反应得过来,就被殷长夏一把拉了起来。

怨池的水泡鼓动得更厉害了,惧鬼很快就要浮出水面。

快点、再快点!

两人废了吃奶的力道,狠狠将棺材板推开。

待哀鬼起身袭来的那一瞬间,两人飞快的钻了进去。

咚咚、咚咚——

那是无法扼制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只差一秒!

还好安全了!

殷长夏没想到,自己进入游戏,便是睡在棺材里,如今又睡在棺材里,真是阴差阳错。

殷长夏转过头来看他:“唐启泽,你别抖了。”

唐启泽牙关打颤,缓慢的伸出了手指。

殷长夏:??

他顺着唐启泽的方向,朝上望去,竟看到染满鲜血的哀鬼和惧鬼,正趴在棺材口注视这他们。

那一双双眼瞳里,带着怨毒,充满了红血丝。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他们看得格外清晰。

殷长夏吓了一大跳,嘴唇也不自觉的泛白:“艹!”

唐启泽:“怎、怎么办啊?”

殷长夏手都在抖:“他们进不来,放心好了。”

唐启泽:“……”

你这样抖起来的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

殷长夏笑得难看:“你也知道我怕鬼。”

唐启泽:“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种笑话。”

殷长夏:“……”

唐启泽:“你刚才可比我还勇。”

殷长夏欲哭无泪:“那不是为了救你吗!这和怕鬼有什么关系!”

不过哀鬼和惧鬼的确不敢进来,但也是暂时的。

这毕竟是宗昙的棺材,上面附着了宗昙的力量,对哀惧两鬼有威慑力。

但他们炼化鬼骨之后……可就不一样了!

哀鬼和惧鬼奸笑了起来,声音犹如京剧唱戏时的戏腔:“阿哀,你做得真好,新郎官……竟然主动钻到棺材里了。”

唐启泽心脏咚咚直跳:“他们在说什么?”

殷长夏:“……”

他用这件事引诱哀鬼,对方果然猜到了。

惧鬼:“可是……棺材里怎么还有只虫子?”

两鬼的声音一前一后,一男一女,不断重叠着。

下一秒,他便大声尖叫了起来——

“虫子!!!”

“啊啊啊,不可原谅!”

“这只虫子竟然敢躺在王的寝具里!”

唐启泽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唯一一点还是能够听懂的。

他们口中所说的虫子,绝对不是指殷长夏!

殷长夏就能躺这口棺材,他却不行!?

现在鬼都搞歧视的吗!

唐启泽的脸涨得通红,生出了几分难堪。

惧鬼:“阿哀,你去外面守着。”

哀鬼:“你不是要融合鬼骨吗?我出去之后,就没人看着他们了。”

“他们主动钻到棺材里,只需要让棺材漂浮在怨池中,这四面都是怨池池水,他们没可能出去的。”

惧鬼阴阳怪气的说,“就算我要融合鬼骨也不碍事,他们没这么大的本事,能抵御怨池池水。”

哀鬼幸灾乐祸:“哈哈哈,他们真是自寻死路。”

那这样他守在唯一的出口处,这两人就出不去了。

惧鬼:“棺材里的那只虫子随便,另外一个可暂时杀不得。他是新郎官,待鬼骨融合,我们就控制着王,让王把他一点点的吃掉。”

殷长夏:“……”

惧鬼笑弯了眼:“从头吃到脚,这么嫩的皮肉,可得一口一口的咬,看着才过瘾呐。”

唐启泽也听得抖了起来,完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太吓人了!

殷长夏:“这些鬼好色/情!”

唐启泽:???

还他的恐惧心!

他算是服了殷长夏了!

哀鬼听了惧鬼的话,果真消了气,守到了外面。

怨池乃是一个圆形,棺材摆在正中间,两边唯有一条极细狭长的竹板连接池边。

等哀鬼走出去之后,惧鬼就斩断了竹板,令棺材直接漂浮在水中。

若是想踏出去,就只能沉入怨池,当做怨池的饵料。

这下子,路被彻底堵死了。

惧鬼嬉笑了起来,缓慢沉入了怨池当中,一点点被殷红的池水所淹没。

哀惧两鬼暂时无法进入棺材,他们二人又不敢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虑、烦躁、不安等一系列情感,逐渐席卷心头。

殷长夏看了下时间——

[屠杀倒计时:00:38:04。]

不到四十分钟?

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转眼已经不到四十分钟了。

两人静静躺在棺材里,上方便是横梁,尸体的鲜血不断往下滴落,刚刚是盖着棺材板,如今却是大开着的。

那些鲜血,也就直直的滴在了两人的身上。

殷长夏感到了刺骨的冷意,还有腿上的衣物被鲜血打湿的恶心感。

唐启泽:“完了,这下子可真的只能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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