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还没走出十几步,裴瑄就扛不住了,转过头去看一直叫她扭头的郭、刘二人。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一个做猪鼻子,一个扮猴子抓耳挠腮,总之做怪脸,把她一下子逗笑了。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他们走过来。

邓中夏走到她身边,看着他们三个,摇头:“你们现在关系真不错。我还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呢。”

刘海威:“哦呦,裴瑄同志现在又名裴娜拉,宣扬女性主义的斗士,我们互助社几朵金花之一,不敢惹。”

裴瑄冲他扬了扬拳头,妆容还没卸下,五官比平时更有攻击性了:“你最好是。”

“好啦好啦,”郭心刚无奈地制止他们的幼稚吵闹,掏出一张清单来,“这是白兰今天给我的,说让咱们几个回去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物资采购好。咱们互助社这个月生意还好,仓库里的三袋面粉已经都用完了。”

邓中夏:“感情你们说邀请我去庆功宴,是为了叫一个白做苦力的打杂呀。”

郭心刚和刘海威素来和他惯熟,嘿嘿笑了几下。

四个人便去了市场采购。他们借了个板车,买了面粉、大米,又买了好保存的腊肉、咸菜,打道回府。路上裴瑄还买了四瓶橘子汽水,他们一人一瓶。

十月中的北京,已经是深秋了。四个人都穿着棉衣,吸着汽水,迈步走在去俭洁食堂的路上。开学至今,裴瑄三人忙着在互助社做工干活,邓中夏忙着和守常先生去长辛店调研、研究主义,都已经很久没有闲下来过了。互相聊聊天,感受秋风的飒爽,落叶子踩在脚下嘎吱作响,竟是难得的快乐。

“不吵主义,不争新旧,不闹贫富,这日子,假的一样。”刘海威感叹。

郭心刚:“没有办法,中国现在内忧外患,青岛还没有收回来。主义、新旧、贫富,都是避不开的问题。我们没运气生在太平盛世,便只能自己努力,奋斗一个和平年代。”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邓中夏看向郭心刚,“心刚,我还记得你贴在床头的这句话。”

郭心刚苦笑了下,转着手心已经空了的汽水瓶:“我同白兰说,将来毕业后,带她回青岛、没有德国人占据的青岛。我不知道这一天还要等多久。”

裴瑄拍了拍他的胳膊:“白兰姐可是说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同你去青岛看看的。不管德国最后有没有退出去,你可别钻牛角尖,死活不履行承诺。”

郭心刚笑了:“那是当然。等毕业后我就带她去山东见我的家人。他们好多次写信催我成家了。”

刘海威:“真羡慕啊。我家里也总催,可我也就只能应付着。真担心家里受亲戚挑唆给我找个包办妻子,最近学校里好多快毕业的学长都被家里催着回家完婚了。”

裴瑄侧头看着他:“那你可得坚持住,千万不能屈服。包办婚姻害人,不仅害你,还要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你向中夏哥学学。”

刘海威看向邓中夏,又看看裴瑄,挠了挠头:“我真是不懂你们了。你倒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生气。”

裴瑄歪了歪头,看了邓中夏一眼,笑着说:“我是不怪中夏哥的。如果不是他拒婚,我没法子来上大学。更何况知道了娜拉,听家里的话嫁人,更不是什么好事了。”

邓中夏侧目望着她,有些动容,只能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

裴瑄对他笑了笑。

刘海威眼神在他们身上打转了一圈儿,摇了摇头。

他们回去的时候,一进院儿,就被涌上来的人包围了。柳眉、白兰和易群先把裴瑄拉到一边儿研究着她脸上的红嘴唇和粉胭脂,延年几个在听海威他们复述今天的演出。等大家都闹完了,又去把板车上的物资抬进仓库里。刘海威和闹着要打下手的易群先、何孟雄、俞秀松几个挽起袖子吵吵嚷嚷地进了厨房。

“不是,怎么你们几个来帮厨?要了命了,最不事生产的几个人,这是要炸厨房是不是?”

海威学长的怒号响遍了整个小院。

裴瑄早洗了脸上的脂粉,换了件耐脏的棉衣,和其他人坐在院子里包饺子。白兰负责教她和柳眉怎样包出形状来,她们两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手忙脚乱地学着,捏了好几个一看下水就包不住口的。

等大家凑活出丰盛的饭菜出来,桌上还摆着从裴瑄他们下午买回来的烤鸭、烧肉和稻香村点心,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延年和乔年还从家里顺出来了一罐子米酒。

延年举起杯子,站起来:“大家,今天我们聚在一起,有三件事要庆祝。第一件,是庆祝我们的社员裴瑄同志的演出《娜拉》大获成功;第二件事,是庆祝我们互助社终于从倒亏到开始正盈利。虽然目前我们的纯利润只有十二块钱,但这是阶段性的进步;第三件事,是庆祝世界大战同盟国的节节败退。保加利亚投降了,土耳其、奥匈帝国战场败势已显,胜利已在前方!这三件事,都值得我们为之庆贺。同志们,干杯!”

“干杯!”大家纷纷举杯。

饭后大家都有了一些醉意,坐在院子里抬头看星星。延年开口:“大家都有什么心愿想实现啊?趁今晚星星这么亮,也许就能灵验呢。”

郭心刚笑着看他:“延年,这可不像你,迷信了啊。不过,要是真的天上有灵,我希望青岛能早点收回来,战争早点胜利。延年乔年,你们呢?”

延年目光有些迷离地望着天空,好半晌才道:“我希望我和乔年能顺利去法国勤工俭学,我们的家人也能平平安安、团团圆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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