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5)

“裴瑄同学,演的好啊。”蔡先生笑容可鞠,“难怪你们校长邀请我来,原来是要向我炫耀。好,我认可,这一次活报剧,你们的改编可以说是极佳。可惜上次我们北大的活报剧半途被禁止了,不然真想两所学校联合,一同搞个活报剧主题的学期活动。你们的剧本最后的改编可是画龙点睛,立意完全变了。不过你们可要有所准备,这舆论的反馈,可能不会很温和啊。”

“对,”陈仲甫看着她,笑着叹口气,“在现在的中国号召女性主义,跳脚的腐儒只会更多。上次中夏的剧本写得就有些辛辣了,后果便是被政府禁演了,他们几个还被抓进去待了几天。我觉着你们还是谨慎些,防备复古派气急败坏报复。”

李守常满脸笑意地接过他的话:“这话是对的。但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表演,干得漂亮!女师的学生魄力让我大吃一惊,倘若现在女性主义已然具备了这样的基础力量,我便觉得我可以写一篇文章来支持你们的活动。解放解放,总要有个开始嘛。”

面对守常先生,裴瑄总是安心的。她恢复平和,笑起来:“我们也晓得今天的演出之后,一定会引来一些守旧人士、甚至是新文化分子的不满,故而我们并不打算后续继续用这样直白的方式挑战传统思想。社会总是要对女子苛刻些的,何况是在守旧派眼里不像话的女学生呢?我们就要时不时做些出格的尝试,但在他们要强权对待我们的时候,又退一步安分下来,让他们有火没处发、有心杀鸡儆猴也抓不住我们的重罪,不上不下地吊着。我们都明白解放是条长路,解放的目标是全中国的女性,可不是政府和警察。”

蔡先生和仲甫先生微微惊讶,守常先生却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位教授没有呆多久,说了这几句话便走了,裴瑄也觉得自己不值得他们关注许多,会来特地鼓励她几句都是意外之喜了。

郭心刚和刘海威去送几位教授,走前跟她说,互助社的大家今晚要为她办庆功宴。他们送完教授们在女师校门口等她,她换好衣服便去门口。他们还顺便邀请了邓中夏来参加。

裴瑄换好衣服,跟世瑛学姐打过招呼,便提前离开了后台。她穿着女师上蓝下黑的校服,斜挎着白色帆布的书包,同邓中夏从礼堂离开。

“你之前是不是问我,为什么哭?”她说。

邓中夏点了点头,其实他能想到原因,所以后面也没有再问这个问题。

裴瑄提了提自己的书包带子:“其实剧本里写,最后一句话我要高昂着头,举起拳头,向全场高呼出来,以表示女性的力量,号召大家重视女性的价值和权益。可我说前一段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总是在代入,代入我自己、代入身边的人、代入那些不认识的陌生女人,我发现我自己喊不出来。我的嗓子眼都要被堵住了。我只觉得痛苦,又觉得悲愤,但痛苦和悲愤之后的情绪,是无能为力。中夏哥,其实虽然今天扮演了娜拉,参与了大家一同要追求妇女解放的活动,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力量太小了。我们在这个社会里,什么时候能昂首挺胸,如同仲甫先生和守常先生讲演那样,一呼百应呢?所以我没有高呼,这个社会须认识到,妇女究竟处在一种多么孤立无援、无处高呼的境地。”

“会的,”他只能说,“一种新的颠覆性的思想和文化要出现的时候,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碍。但只要它是符合历史发展潮流和时代进步的,那任何人都不能以自己的意志阻碍它的到来。你的女性解放、我所追求的社会主义,都是这样宝贵的东西,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总会看到希望。”

裴瑄笑起来,双手背到身后,转身歪头看着他,与他面对面退着走路:“这话好耳熟啊,是马克思主义辩证思想?你倒真会活学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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