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3/4)

她的小女,竟然为了读书的事,和家里人闹绝食,以死相逼。

她简直不能理解。邓中夏拒婚这种在旧时代都堪比死人一样的噩耗,幼女都未曾有这般大的反应,如今不过是家中不许她抛头露面和那些不讲究人家的女孩混杂在一处,她竟要死要活的。

倘若她惯是个骄纵小姐便罢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有人理会,偏她素来安生听话,是按着裴太太心愿教养成的淑女闺秀,乍然失了控,直叫一家人惊慌,甚至请来方士疑心她中邪,要驱鬼。

家中小姐闹将起来的时候,老爷非常恼火,感觉被女儿挑衅了大家长的权威,不但不加以安抚,还更加强硬□□,下令把小姐关在房里不给吃食,只准送清水淡粥。只小姐也难得强硬,硬是滴水未进。

老爷更怒不可遏,连口水都不许送了。小姐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里,一整天都没个动静,第二天晚上太太实在坐不住了,偷拿了钥匙开门,一进去便尖叫着扑上前,探昏迷女儿的情况。

这下家里可是慌了神了。太太此生就一儿一女,长子留学六年,她膝下长年唯有女儿陪伴给予慰藉。她是落后,是脑子里只想着旧时那套礼数,的确是狠得下心逼女儿盲婚盲嫁,可不包括硬生生看着女儿饿死在眼前。女儿若嫁人便是别家的人,泼出去的水,可只要还在她膝下,便是她爱娇的贴心肉儿,是她精心教养的得意心血。

好赖是民国的妇女,看着女儿自杀和送女儿去外头读书,非得选,她也是分得清轻重的。

裴瑄住院那几天,她父亲不知道是还未想通还是抹不开面子,也没有出现过,倒是母亲的口风软化了不少,只是避而不谈,让她好好配合输液吃药。

后来听仆人说,在日本的大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发电报来替她向父亲求情,支持她去考学,又做了担保,说来得及回来陪她去北京考试。她父亲过了几天,终于透过母亲传话说同意了她继续读书,只是能不能考上大学全看她自己,若不成也再怨不得家人,安心嫁人去做官太太。

裴瑄知道这是家里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身体还没养好,最后得在医院输两天葡萄糖,她便叫仆人把课业书送来,在医院里便重新温习。家里上下这下子都看出来小姐的决心了,便是母亲身边最迂腐的妈妈都私下里和太太嘀咕,倘若小姐这次没考上大学,还不知最后会怎么样,可别去做傻事。

一月后,在裴瑄翘首以盼中,在日本留学六年的长兄裴其栩归国,在去南京赴任前还有一个月的探亲假期,父母早安排好由他送小妹去北京报名考试。

裴其栩时年25岁,11岁就被送去长沙读学,19岁去日本留学,有两个学位,一个医学、一个金融,是举家之力培养出的时代精英。他少小离家,和家里人感情相对淡薄,与母亲和小妹更是无话题可说。归国前听家中说小妹闹着去读大学,虽有些吃惊,却也觉得正该如此,便表示了支持。他的表态倒轻飘飘的,不觉是什么大事,可又哪知他这家中长子说话的分量有多重,或半都能决定他那可怜妹子的生死。

裴瑄心底是畏惧大哥的,也并不亲近他。大哥同中夏是不同的。他们两个虽说都受着家庭期许,读过许多的书,经历和她不同的世界。只邓中夏是令人亲切的,无论何时,他身上总能找到让人心安的那个影子,虽隔着学识的差异,他也是身边的人,而不是天人。反之,裴其栩总是让旁人自觉卑怯的,他是傲慢的。哪怕她是他的妹妹,总觉也不过因此点血缘间的关系他才懒怠着分出些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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