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6号(2/3)

这天是本科生毕业典礼。已经到夏天了,天热得要命,从早上起阴天阴了一天,乌云沉压压地压着,雨要下不下,毕业生们汗流浃背,学士服整个湿漉漉的。

金恪没去毕业典礼,背着块画板和油画颜料去了篮球馆二楼。从二楼窗户向外看,正是圆庭湖的湖景和湖岸边的垂柳。快要下雨了,湖面也起了层薄雾。

楼下在打篮球赛,不知道打的是哪所学校。

返校前,金恪已经吊了好几天的水,但身体太差又发起烧来。从楼下传来的吹哨声、欢呼声、篮球砰砰声和人群喧哗好像一锅煮沸了、被打翻的水,悉数滚烫地灌进金恪的耳朵和大脑。

他无意识地走去栏杆边,靠在二楼栏杆向球场看。

场上比分咬得很紧,哪怕今天有大四生毕业典礼,来看篮球赛的女生仍旧很多。

突然一阵欢呼尖叫……红球衣那一队的16号球员一记势头凶猛的三分球,结束了上半场比赛。裁判吹哨中场休息,那一整个球队的队员全都疯了一样扑向16号球员,裤子都差点给人干下来。

16号球员个子挺高,皮肤很白,看不清模样,被一群人围着笑。

金恪迟缓地把视线放在16号球员身上,大致推演了一下,推出刚才那发球给他他大概率也能进,可然后他又发着烧,迟缓地发现……他好像,抬头了。

金恪回到窗前,硬逼着自己画完了那幅画。窗外忽然迅疾地下起雨来,窗户没关,雨点把他上的油画颜料稀释得乱七八糟,好像融化的冰块儿,一滴滴在画布上淌下来。

到最后金恪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了,他烧得厉害,能听到喘气发出那种气箱一样的声音。

落下最后一笔,不等颜料干,他匆匆卷起画布画笔,画架颜料盘和油画颜料都不管了,匆匆带着这一卷画布和几支笔下了楼。

下雨天楼梯滑,最后几节楼梯他轻微地一滑,眼前短暂黑了几秒。

等他扶着楼梯扶手慢慢恢复正常视觉,那几支画笔掉了。

金恪正要慢慢躬下身去捡起那几支笔,一只手先他一步轻巧地捡走了那几支画笔。金恪抬眼,看见了一个球衣前的16号白色号码。

16号球员有一副比金恪想象得有吸引力得多的好相貌,也难怪这场球赛的观众比平常要多许多。

那天游隼是去承平大学打高中区篮球赛小组赛的……他高中当了一年多校篮球队队长,又不是瞎吹牛逼。再给他二十厘米,游大少爷都能觉得他能进国家队。

毫无疑问,这场半决赛在他这名队长的出色带领下,碾压性地赢了。

跟哥们儿往外走的时候,一支还沾着颜料的画笔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游隼的宝贝球鞋上。游隼不太爽地抬了抬眉毛,抬头往楼梯上看,却差点吓一跳。

那一刻他想起一副世界名画,《瘦长鬼影》。

他见过瘦的,但真没见过这么瘦的。那人看着比他还高,肩膀也不窄,不溜肩不驼背,但整个人跟个空衣架子似的,一套学士服套在他身上都直晃悠,游隼都怀疑那裤管是空的,里面是那种赛博朋克式义肢。

这不会是……绝症晚期了吧?

游隼顿时天大的火也都消了,老老实实地去给人捡起笔来,又拾起楼梯上的那几支,递过去说:“喏,你笔掉了。”

那人戴着顶学士帽,面容有些暗淡。他迟缓地从游隼手里接过笔,嗓子很哑:“谢谢。”

那只手手指瘦长,指节也好看,要不是瘦得就剩层皮了,应该还挺漂亮的。游隼有点可惜,可递笔的时候无意碰到他手指,碰到一片滚烫。

这人穿着学士服,估计今年大四毕业,起码比他大好几岁,他得叫人叫哥。但游大少爷顿顿,若无其事地按平级叫人家:“同学,你没事吧?你发烧了吗?”

走他前后的那几个哥们儿见他不动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哥们儿们见这么瘦一人,也都吓了一跳,用手势朝游隼意思:我他妈起码有他两个沉。

游隼回头跟哥们儿解释的这几秒,感觉站在楼梯口的那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游隼被他看得心里怪怪的,心想没见过帅哥么,不过他从小帅到大,被他帅到震惊,一直盯着他看的人也不是没有。

游隼正想礼貌性说句“注意身体,去趟医务室吧”,然后要跟球队队友一块儿走了,那人扶着楼梯忽然踉跄了下。

游隼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要去扶人,不过那人还是没跌下来,扶着扶手摇摇晃晃又站稳了,借着二楼楼梯口的灯光,他看见那人的脸颊上、眼眶边都是不正常的潮红,眼珠满是血丝。

心急的哥们儿已经快到篮球馆门口了,用手在嘴边做了个喇叭吆喝他:“游隼你他妈还走不走了?”

这么瘦的人,要真是绝症,因为他“见死不救”人没了,他是不是得背一半锅啊?

游隼皱眉头看了这人一阵,把手里的篮球扔过去道:“没事你们先走吧,我扶人去个医务室。”

从他给这人捡画笔起,楼梯口附近就徘徊着两个男生,一会儿看看这人,一会儿看看他。游隼觉得这俩人应该认识这病号,回头问道:“你们俩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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