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陆卓X霍蓁蓁(1/2)
("青梅令(重生)");
陆夫人的到来,
消解了暗流涌动的势态。
万事既定,一切都重归平静。
陆卓喉咙滚动,收拢掌心,
目光紧紧地盯着霍蓁蓁。
少女面无血色,整个人仿佛怔住了,
眼中似是有什么情绪在挣扎翻涌着。
陆卓脸色紧绷,不知自己在紧张什么,
他的真实身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尊荣显赫,
权贵之家,不知有多少人妄想攀附。
暴露出来也好,省的他亲自开口说了。
他的身份,与她郡主的身份,恰好可以相匹配。
这么些天,他其实也看出来了,
霍蓁蓁对自己留有情谊,
而他不喜欢那种感觉,甚至有些排斥,
仗着她对自己的感情胡作非为。
只不过,
从始至终,霍蓁蓁都未对自己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她矜持守礼,不常言语,
做什么都有着一套讲究的章法。
陆卓厌烦陈旧乏味的世俗规矩,
喜欢活泼开朗鬼马精灵的姑娘,想象中的未来伴侣和霍蓁蓁全身上下无一处相像的地方。
但倘若……倘若娶她,也不是不可。
一个姑娘家,
跟了自己这么久,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也该对她的名声负责。
陆卓时而慌乱,时而镇定,其实心里也没底。
他不安地看着霍蓁蓁的一举一动,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情绪。
然而那双漂亮的眼眸被浓密的眼睫遮掩着,看不清,也猜不透。
陆夫人见小儿子的眼睛都快黏到人家姑娘身上了,笑道:“卓儿,这位姑娘是你新交的朋友,可向母亲介绍一下?”
陆卓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哑着声道:“这位是霍姑娘。”
“原来姓霍,霍姑娘可真漂亮。”
陆夫人和蔼地笑着。
霍蓁蓁终于肯掀起眼睫,眸子里平静无波,朝对方淡淡一笑,“夫人安好。”
旁边,倪艳裳夸赞道:“伯母,您就是陆兄的母亲呀,我就说陆兄怎如此俊美,原来是随了您的模样,不不不,应该说陆兄只随了您十分之一的美貌,而且伯母和陆兄站在一起,好似他的姐姐……”
陆夫人这才注意到身侧还有一位姑娘,便问道:“这位是?”
“伯母,小女名唤艳裳,一年前,陆兄曾救过艳裳一命,一年后,又和陆兄在路上再次相遇,而后结伴同行过一段时日,彼此之间很是相熟,近日又在一起练功,陆兄很是厉害呢,一招一式都令人惊心不已,唉,艳裳回回都是输的一方……”
陆夫人嗔怪道:“卓儿,你该让着艳裳姑娘才是,别伤到了人家。”
陆卓视线从霍蓁蓁脸上挪开一瞬,敷衍道:“知道了。”
“多谢伯母帮艳裳劝陆兄,但和陆兄这种惊世绝才在一起练武,艳裳也领悟到了很多,招式大有长进,陆兄不愧为人人夸赞的年少英侠……”
倪艳裳说些陆卓在江湖间流传已久的侠义之事,立刻就引起了陆夫人的兴致。
没有哪个母亲不想了解儿子在外的事迹,陆夫人听地认真极了,连连点头应和。
一整个下午,都是这两人在一应一和地聊着闲谈趣闻。
反观霍蓁蓁,从头到尾只说了两句话,一句“陆夫人安好”,一句“陆夫人慢走”,敬意十足,但并不热切。
尤其在倪艳裳舌灿如莲的对比下,更显安静。
陆卓心道,这样不会逢迎别人的姑娘嫁到那些高门之家后,该如何自处,一个家族大几百口人,人多了,事也多,婆母妯娌之间几句话都能掀起一阵风浪。
待平西王倒台了,她没有人撑腰,岂不是人人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还是嫁他好,他家人口简单,祖母和母亲一个比一个慈和,嫂嫂虽娇纵了些,但护短,对家人是极其好的,全家上下除了他哥不能招惹以外,其他一切都随性自在地很。
再说,他护了这么久的人,也不适合嫁给别人。
陆夫人走后,倪艳裳仍然赖在这不走,陆卓没什么耐心招待她,“家中有事,请倪姑娘先回,改日再聚。”
见陆卓赶人,倪艳裳也不好厚着脸皮多待,她今日把陆夫人哄地很欢心,得了她好一顿夸赞,把霍蓁蓁那个话都不会说的木头狠狠压了一头。
同时又见陆卓和霍蓁蓁两人一副藏有心事且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自己挑拨离间成功了,待会儿这小宅院定是一场狂风骤雨。
两人分崩离析的关系近在眼前,是以,倪艳裳心满意足地走了。
-
待客人们都走以后,霍蓁蓁便一言不发地回了卧房,从头到尾都没看陆卓一眼。
陆卓心里体谅,姑娘家的心思本就敏感,初知真相定是反应不过来,生一场气也是应该的。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有上前,转而走进灶房生火做饭。
这顿晚膳他做的比以往都要用心,他每天做饭买饭,早就摸清了霍蓁蓁的喜好和口味。
今晚做的饭菜全是她喜欢的。
稍后在饭桌上认真地、诚恳地道个歉,霍蓁蓁脾气那般好,那般喜欢自己,想必会原谅他隐瞒身份这一事的。
陆卓紧张地把碗筷在桌子上摆放好,随后立于那道门前,准备敲门时,又觉得姑娘家生起气来过于难哄,两手空空进去不好,于是匆匆回去拿了袋梅子糕。
他怕门上锁,扫了眼窗户。
内心摇摆一番,决定先敲门,若真上了锁,再改为跳窗进去。
曲起手指,指骨尚未碰到门边,只听嘎吱一声,两扇门齐齐打开,现出那一张温温柔柔的脸,霍蓁蓁轻道:“我见门外有影子晃动,才打开门的,是有什么事吗?”
夕阳西下,陆卓认真地盯着眼前人看,见她神色淡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道歉的话就在嘴边,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陆卓?你怎么了?”霍蓁蓁问。
“我没事,”他转过身,“饭做好了,去吃吧。”
“好。”
昏黄的烛光下,霍蓁蓁如同往常那样,安静地用着膳食。
陆卓还处在不真切的虚空中,他连哄都没哄,这就不生气了?
一边想着,一边往她跟前推了推盘子,低声道:“这是我跟知味楼厨子新学的芙蓉鸡,尝尝喜不喜欢。”
霍蓁蓁夹了一筷子品尝,点点头,“味甜,甚是鲜嫩。”
“喜欢的话,我明日还做这道菜。”陆卓试探着说,顺势观察她的脸色。
她笑了笑,“辛苦你了。”
这一抹浅笑,让陆卓彻底信了她已想通,不再埋怨自己撒谎。
刚才还紧绷着的心弦渐渐松减下来,心想她脾气那么好,受了委屈只会自己消磨,以后,千万不能再欺负她,让她受无辜的气。
他饮了口汤,斟酌着如何说出自己要娶她这回事。
但霍蓁蓁容易害羞,跟他多说两句话的功夫脸颊就会微微漾起点赤色。
何况成亲这种大事,而且这种话他也说不出口。
还是待日后回京直接让祖母派人去找平西王提亲为好。
陆卓放下茶盏,不经意间轻扫一眼对面娴静的人影,默默挑选着家中的院子,霍蓁蓁喜静,尤其爱侍弄花花草草。
府中的清绮居就不错,靠近池湖,围有竹林,沃土肥厚,最适合养花草,到时候就将她迎娶进清绮居。
在院中为她开花圃,搭花架,修花廊,到冬秋之时,还要建起花棚……
成亲之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四处疯跑,需在家中陪伴妻子,还需担起养家之责,建功立业,月俸上交,为她赢个风风光光的诰命夫人名号。
若以后再有了儿女,名字……名字交给她起,姓霍姓陆都可以,毕竟平西王只她一个亲女儿,他虽不重视血脉传承,但寻常人家都重视,霍家也不例外。
一想到这些,陆卓耳根就微微发烫,但面上仍淡定地坐着。
想着明日去城中书铺买些《养花心经》,他自己也该学些相关的书籍,闲暇时帮她点忙,还能多些相处的时间,更能培养共同喜欢的事物。
陆卓猛然发觉自己往里想得太深了,悄然回过神来,赶走脑海中虚无的幻象。
在此之前,虽然霍蓁蓁并未表现出生气的模样。
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对她道个歉。
陆卓垂下眼,轻咳了两声,才不自在道:“我隐瞒真实姓名一事,是我的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霍蓁蓁礼貌道:“隐瞒名字是出门在外常有的事,你说与不说,都是你的自由,何须要我原谅?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三次病倒,都是你不离不弃地照顾,路遇两次野兽和四波强盗,危急关头你也没有丢下我,山野中路途遥远,你一直顾忌着我的走路进程……若没有你,我不会有今日,恐怕命都没了几回,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你,而非怨你。”
这话听起来没大问题,但细细想来又觉不太舒坦,陆卓想了一会,终于明白哪处逆了他的鳞片,“为何要算地这么清楚?”
像算钱一般是非分明,但感情哪里能和钱财相比?
感情向来没有道理可言,她却分地这般明朗。
霍蓁蓁起身收拾碗筷,垂着眼睫道:“恩情自是要铭记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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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原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也已暗暗下定决心要娶霍蓁蓁。
既已决定娶她为妻,在许多事上都得让着她,依着她,以她为重。
身份变了,心性自然也变了。
是以陆卓稳重了许多,和以前不同,以前肆无忌惮地挑战她的底线,现在只会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惹她不开心。
霍蓁蓁虽然跟他想象中妻子的性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是他亲自认定的。
只要是他认定的,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心意。
可最近越发觉得两人相处间不对劲,有什么在缓缓消失着。
这天,阳光甚好,霍蓁蓁在院中把陈旧的书本晾晒开来,让日光驱除潮湿的霉味。
陆卓在一旁帮忙,时不时看一眼旁侧的姑娘。
最近他都鲜少出门,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霍蓁蓁,见霍蓁蓁在垫子上坐着,仿佛要起身拿东西,他忙将桌上的书搬下来,“想拿什么告诉我。”
“多谢小公子。”
陆卓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下,语气激烈,“你叫我什么?”
见他不小心打掉几本书,霍蓁蓁心疼地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理所当然道:“小公子?”
陆卓怕自己吓到她,刻意压制着情绪,同时又流露出微微的苦涩,“你以前不这么称呼我。”
“我以前毕竟不知小公子的真实身份,现在既已知晓,当然要守规矩。”
陆卓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神色,一阵恼怒,偏又无可奈何地讽道:“你都沦落至此了,还在守那些破规矩。”
霍蓁蓁置若罔闻,轻声细语地回,“小公子……也可以称呼我为郡主。”
陆卓沉默不语。
以前的时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似天上的星儿一般,里面藏满了无穷无尽的柔情蜜意,即便已经在很刻意地遮掩了,也还是忍不住地往外泄露出一点。
现在却只透着一股疏离的劲儿,礼貌归礼貌,她的目光已经很久没有长时间的落在自己身上了,回回都只短暂的一瞥。
陆卓即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什么,霍蓁蓁……已经悄无声息地丢掉了自己。
他心生恐慌,又觉不忿。
但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转身离开。
霍蓁蓁抬起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又敛下眉眼,拿出怀中的白玉佩,指腹在上面轻擦着,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去何从,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无论去哪,都身不由己,始终被囚禁在牢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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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陆卓泄愤似的用刀刃在地上挥舞,干枯的落叶被刃风划碎,碎叶远扬,破碎的缝隙中,只瞧得见他阴郁冷漠的面孔。
一招一式都流出杀机,倪艳裳逐步走来,不敢靠的太近,却也被蒙了一身尘埃,她皱着眉喊:“陆兄,你我已诸多时日未曾相见,今日怎如此愤懑,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蓁蓁姑娘惹你生气了?”
陆卓一听蓁蓁二字,更是控制不住地握紧了刀柄,他眼眶绯红,有些腥狠之态,看着像是在同谁置气一般。
倪艳裳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心中十分得意,柔声道:“陆兄,我带了桃花酿,你先把刀放下歇息会儿吧,别累着了。”
她提着两壶酒,盘坐在梅亭之中。
陆卓一看见她就想起自己身份暴露的事,现在霍蓁蓁不理会他,他对倪艳裳也甚无耐心,甚至还想教训她,但实在不妥,所以提步就走。
倪艳裳急忙上前去拦:“陆兄,陆兄,我们上次练的招式还没练完呢,看你今日得闲,不如再同我练个一两招如何?”
陆卓不为所动,耳边尽是喋喋不休,他突感厌烦,回头警告道:“我还有事,别跟着我。”
倪艳裳还是不死心:“没想到陆兄心情不快,不如这样吧,我且为你开解一二。陆兄可是惹蓁蓁姑娘生气了,不知如何哄她?”
少年被戳中心事,步伐缓下来。
她撇了撇嘴,果然是因为那霍蓁蓁,陆卓仅有的激烈情绪,全都因她而起。
虽然心里嫉恨,但嘴上仍善解人意:“陆兄,小女儿家的心思是最最难以琢磨的,与其终日守在她身边好言好语地哄着,不如……不如暂且晾她几日,等蓁蓁细细想通后,一定会原谅你的。”
陆卓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没将这法子放在心上,问道:“当初我也骗了你,你不生气?”
倪艳裳哼了一声,“当然气了,我可是你的好友,这等秘密都要瞒着我,可见我在你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陆卓见她恼怒,完全无反应,一点上前解释两句的迹象都没有,他确实只把倪艳裳当萍水相逢的人。
转而又想,连倪艳裳这种性子的人都会气,更何况霍蓁蓁那样多愁善感的姑娘呢,只会更气。
他只要把人哄好就行了。
陆卓极力给霍蓁蓁最近反常的行为找借口。
人家姑娘只是在生气,并非不喜欢他。
因此回家前,陆卓特意去闹市买了她喜欢的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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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时,陆卓心思深沉地看着对面的人,突然开口道:“我在王府的住处为黛水居的东厢房,常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黑漆木柜第二层的隔板下面,里面放着从小到大的月钱和几本武功书籍……”
临后又补充,“至此,我再没别的什么瞒着你了。”
他这才拿出怀中的锦盒,“这是我随意从路边买来的,你戴上试试。”
实际上是挑了半日之久,才从众多首饰中挑出了一个看得过眼勉强能与她相配的钗子。
霍蓁蓁神色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把东西推回去,“我不能要,还请小公子收回去。”
陆卓紧迫地问:“为何不能收?”
她淡淡道:“于礼不合。”
陆卓单手握着盒子,呼吸声狠狠颤了颤,猛地打开盒子,把里面的珠钗拿出来,动作轻柔地插入她发髻中,凶道:“我说合适就合适。”
霍蓁蓁顿了一下,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陆卓见她要走,“还有没有点良心,你不是最重规矩礼仪么,饭局尚未结束不可先退场。”
霍蓁蓁这下不走了。
她反应这般淡然,倒像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但骑虎难下,随便闲言了几句。
他问一句,霍蓁蓁答一句,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交流。
陆卓生了一肚子闷气,从未在霍蓁蓁这里遭到冷脸冷待遇,被惯地多了,不知天高地厚,这时竟有几分愤愤不平,冷声质问道:“长阳郡主现在连话也不肯与我多说了?”
霍蓁蓁抿了抿唇,不愿再待下去,“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
陆卓拦住她的去路,低声下气地问:“你又生我气了?”
“没有。”
“我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我休息一晚就好。”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陆卓一夜未眠。
直到天亮,才沉沉地垂下眼皮。
醒来后,已是下午时分,他看了眼太阳的方位,忙起身去往灶房,早间午间都未用膳,也不知霍蓁蓁吃的什么。
他飞快地把饭做好,去敲那间屋子的房门,沉声道:“出来用饭。”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
陆卓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做早膳午膳的,昨晚未眠,一早才睡着,一直睡到下午。”
依旧没有回声。
他抬手推开,三两步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桌上只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迹秀气文雅,写道——我外出有事,傍晚回来。
——霍蓁蓁留
陆卓识得她的字迹,仍是紧紧皱着眉。
从京城到瑜洲的这段路程,除了在江云镇离散的一天一夜,其余时候两人未曾分开过。
开花茶店以后,他也是在暗中相护。
到后来,嫂嫂派了暗卫保护她,自己才放下心来,再没有天天过去守着,只偶尔去一两次。
这时得知霍蓁蓁一人外出,不管是去外面做什么的,他都心急如焚,怕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陆卓揉着跳个不停的额角,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刚出门就碰上倪艳裳。
倪艳裳同他招手,“陆兄,这是要去哪,我看你很焦急的样子?”
陆卓心不在此,没有理会。
“是去找蓁蓁吗?”
“你见过她?可知她去了哪里?”
倪艳裳笑道:“我听阿蓝说她在药铺中撞见过蓁蓁。”
“哪间药铺?”
倪艳裳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这个……阿蓝并未告诉我。”
“阿蓝现在在何处?”
“下午又出门采买物资了,尚未归来,陆兄不如坐下等等?”
陆卓一刻也等不及,转身就走。
倪艳裳瞧着他急切寻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回头道:“阿蓝,出来吧,怎么样,东西都买来了吗?”
阿蓝回道:“姑娘,买回来了。刚才您为何说阿蓝在药铺撞见了蓁蓁姑娘呢?”
“阿蓝你好笨,”倪艳裳点了下她额头,“倘若陆兄真的要追查那种药的下落怎么办,不得找个替罪羊?”
“可蓁蓁姑娘并未去过药铺啊?”
“不,她去了,不仅去了药铺,还去了药铺旁边的香火店。”倪艳裳志在必得道,“若陆卓真要查药的由头来,定会查到她身上,那药铺老板……可是我父亲的旧相识,只不过金盆洗手了,才在这瑜洲城做生意的。”
阿蓝点点头,叮嘱道:“姑娘,您千万别做傻事啊!”
倪艳裳哼了一声,“江湖儿女,快意情仇,爱恨都该轰轰烈烈的,一夜春宵在诺大的江湖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别人做得出,我一个霓裳门少主更能做得出。”
阿蓝怕她真干出那等不入流的事,苦口婆心地劝,“姑娘,您万万不可不拿自己的名声当回事,这算什么嘛,门主不得生气?就算陆少侠吃了那媚药,对你做出什么有辱名节的事,但……万一他不承认呢?他们陆家权势那么大,我们一个江湖门派在陆家面前犹如蝼蚁,很容易被拿捏的。”
“怎么可能不承认,陆兄的品行如何我最清楚不过,我若真的失身于他,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父亲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为我找一个武艺高强人品清正的女婿,江湖中的好男儿,我选来选去都不满意,唯有陆家小公子入了本姑娘的眼,可他偏偏就没长眼睛,只在意那个病怏怏的蓁蓁郡主,真让人气恼!阿蓝,除了身世,你说我哪点不如她霍蓁蓁?”
阿蓝摇摇头,“姑娘哪里都好,希望陆少侠能正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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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霍蓁蓁沿路返回林中的小宅院。
她手中包裹内的东西还未用完,拎在手中,沉甸甸的。
她尚未走回去,就见路尽头肃着脸满眼阴鸷的陆卓,彼时他身上戾气尚未消散,远远看着,颇为骇人。
霍蓁蓁不禁往后推了两步。
陆卓走上前来,一直提着心悄然放下,冷冷问:“你去哪了?为何要独自跑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我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她不紧不慢地打断那如暴雨一般兜头而下的问责,“我尚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被禁在这里无法出去,所以不会做出无意义的事情,今日出门本就是处理一些私事,还请小公子放心。”
陆卓愣怔在原地,自嘲道:“逃走?你的意思是和我在这里住着是在坐牢?”
霍蓁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似是在说,难道不是吗?
陆卓此刻连呼吸都疼痛不已,他费劲心机把她从狱中救出,他哥只吩咐他看好霍蓁蓁,并未做旁的动作。
这里连个监视她的暗卫都没有。
她是平西王唯一的女儿,明明有着更大的用处,重者可拨动三军,结果只利用她杀了一个钟绥。
一个钟绥而已。
这就任由他把霍蓁蓁从牢中带了出来。
既然已经让他救出,以后便不会再利用她牵制平西王。
这一点陆卓很清楚。
他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把霍蓁蓁送回京城,可在京城霍蓁蓁与顾承安还有一段尚未完成的成亲仪式。
她自己不想回京,必然会去其他地方。
如若遇到危险,陆卓不敢想象。
此时听霍蓁蓁这般以为,陆卓一下子消了气焰,浑身泼了冷水一般,整个人自此消沉下去。
他侧了侧身,让开一条路,低道:“走吧,回家。”
霍蓁蓁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犹豫道,“你怎么了?”
“没事。”
陆卓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矫情过,听见她问自己怎么了,竟然生出点莫名的委屈,然而少年一身风骨,最不肯的就是服软。
他接过霍蓁蓁手中的包裹,“今天去哪了?”
霍蓁蓁抿了抿唇,坦诚:“祭拜钟叔叔。”
陆卓沉默半晌才道:“他伙同太后辱我母亲在先,我必须得杀他。”
霍蓁蓁听过那些前尘往事,钟叔叔远离京城投入父亲营地,便是因为玉舫案那些事。
这案子牵扯的人太多,其中陆夫人受的伤害最为严重。
钟叔叔并不无辜。
但又因为是父亲麾下对她最为和颜悦色的将军,她感激那些和善的话语,现在能做的唯有亲自过去祭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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