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2)

有关凌安王魏谨言身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天启帝得知消息的时候,正被秋横波侍奉着还未起床,听说这件事脸色剧变,大手猛地掀开帷幔,顾不得衣衫不整,厉声道:“放肆!这些消息是从何人口中传出的?”

前来汇报消息的黄公公慌忙跪下,颤巍巍回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睡眼惺忪的秋横波听到这个消息,亦是惊得弹坐起来,下意识地望着天启帝。

“什么时候开始的?”天启帝尽量压抑着怒气问。

黄公公小心觑了觑他,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板:“昨……昨夜开始传扬开来的……”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

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传扬出去都无疑在打当今皇上的脸面,黄公公就是知道事情严重,才会不顾皇上还在安寝就急忙跑来禀报。

不等天启帝再说什么,门口一名内侍疾步走来:“皇上!柳丞相和宋太傅等人在宫门外求见!”

“咳咳……咳咳咳……”天启帝猛地咳嗽几声,身体摇摇欲坠样子看得黄公公一阵心惊胆战,呆坐在床上的秋横波同时回过神来,赤着脚上前要去扶他:“皇上,请千万保重龙体!”

天启帝拂开秋横波欲伸过来的手,未看她一眼,对着门外的内侍道:“让他们去御书房等候,朕随后就到。”

“奴才遵旨。”

“皇上,奴才叫人替您更衣。”黄公公立刻接口道。

天启帝无声点点头。

见状,黄公公冲一直候在外面的几名宫婢扬了扬手,不用他吩咐什么,宫婢们动作迅速而沉稳地伺候天启帝换上龙袍,又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上了龙辇,所到之处,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喧哗。

呼——

一阵穿堂风吹拂而过,仅着了里衣的秋横波打了个寒颤,慢慢收回追随天启帝的视线。

“娘娘!”她的贴身宫婢红绡忙不迭进来,将一件披风罩在她肩上。

顺势拢了拢披风,秋横波柳眉轻颦:“凌安王的事可是真的?”

红绡环顾周围,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千真万确!”

秋横波心里一惊。

自从她见到夜九宁后就开始心绪不宁,如今爆出魏谨言身世的事更让她心慌,她抬首看向天边疯狂涌动的黑云,沉思片刻,对红绡吩咐道:“你替我安排一件事,我要出宫。”

“娘娘,这……”

红绡迟疑了一阵子,张口想劝自己主子莫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显眼的事情,以免给他人留下把柄,但看着秋横波毋容置疑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欠了欠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厢,天启帝乘坐辇车到了御书房,丞相和两位太傅,还有平西将军等重臣皆早已等候在此,见到他进来,齐声道:“臣等参见皇上。”

“免。”

天启帝大步走至御座前坐下,一张清瘦的脸上表情冷凝,不动声色打量了片刻底下低着头的几位大臣,方启唇道:“众位爱卿有何事启奏?”

“皇上,臣有急事启奏。”率先出列的人是御史何大人。

“臣今日一早就接到底下的人告急文书,说是有关凌安王爷……”说到这里,他状似惶恐地看了天启帝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便放心大胆接着往下说:“关于凌安王爷身世一事,流言传得太广,几乎整个帝都百姓无人不知,臣恐怕……”

他话音未落,另外一名官员附和道:“皇上,臣也是为此事而来。”

此刻已经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平和的状态,天启帝掀开茶盏的盖子,低头轻轻啜饮一口,缓声道:“几位爱卿都是为了这件事急着见朕?”

宋太傅与夏太傅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明里暗里支持魏谨言为政的一派,这种紧要关头若是被柳丞相他们掌控局势,后果不堪设想。来不及细想,宋太傅上前道:“皇上,臣认为,这件事必定是有奸人在后面作乱,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问题,实在罪无可赦!”

说到后半句,他的眸光自柳丞相等人头顶滑过,明显意有所指。

柳丞相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记微笑:“宋太傅此言差矣,皇室血脉岂可会因为流言蜚语就被混淆,皇上英明,定不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宵小欺骗,但凌安王爷流落民间多年,当中保不住被有心之人利用调换,这就……”

他话里有话,目的很简单,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特意绕开与端王有关的事,而是抓住魏谨言是否是当初娴妃所生的孩子大做文章,这样看来,同样是追究魏谨言是不是为皇上亲生,却一举将所有罪状都推到了魏谨言身上。

若是他不是皇上的孩子,便能顺理成章说他冒名顶替,冒充皇子,那他的下场绝对是无比凄惨。

反之,若他是,还可以借口是想要替皇上查清楚真相,因此大胆冒犯王爷。

无论怎么做,柳丞相他们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

百利而无一害。

柳丞相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夏太傅和宋太傅为首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几乎是在他刚刚收声,就道:“皇上!依臣愚见,这次的事件就是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暗中搅局,皇上万不可听信谗言!”

“夏太傅,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等都是为皇上和王爷的清白着想。”

“刘大人,皇上与王爷的关系岂容我等质疑!”

“两位莫要争执……”

在场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一边坚持以柳丞相为首,声称为了还皇上和王爷清白定要严加查明。另一边则以两位太傅为主,坚决认定这件事是有奸人从中作梗,意图让凌安王声名扫地……

天启帝一言不发听着,突然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碎片和茶水四溅。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争执不休的吵闹声戛然而止,犹有些反应不及地将目光转移到上方的人。

“皇上息怒!”

大臣们俯首跪下,屏住呼吸。

“众位爱卿既早已拿定主意,何必还要进宫来觐见朕。”天启帝漫不经心地靠在御座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案,“叩叩”的轻响在这瞬间安静下来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说得平静,底下众人却是心下一沉。

“请皇上恕罪,臣等罪该万死。”柳丞相高声道,低垂的头恰好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精芒。

“请皇上恕罪!”

其余人匍匐在地,齐声道。

对这些恍若未见,天启帝转头看向正对着的太傅夏朗:“夏爱卿,你认为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一时摸不准天启帝这话是真的询问他们的意见,还是另有他意,夏太傅避重就轻地答道:“皇上,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先下令严禁讨论此事,再查清楚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去的。无论是谁,这人对皇上和凌安王爷必定是来者不善。”

天启帝听完未置一词,转而问另外一人:“柳相,你看又如何?”

本该盛怒的天启帝眼下出奇的平静,以至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柳意素来是个聪明人,知道何时该出头何时该收敛,他眸光闪了闪,沉声道:“回皇上,臣觉得夏太傅所言甚是。不过……”

他话锋一转,扬声道:“臣斗胆以项上人头作保,愿亲自前往查明真相,也好早日还王爷一个清白,还皇上一个清净。”

语毕,御书房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柳意从来就是个懂得韬光养晦,绝不当出头鸟的人,今日竟愿意以自身性命做担保……

他说得义正言辞,但夏太傅和宋太傅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平西将军也少见的连续看了柳意几眼。

柳意这一去,恐怕……不管凌安王到最后与皇上有没有关系,都绝不会是好的结果!

让他们更加心惊的是,天启帝闻得此言竟十分认同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柳相负责,三日内,我要得到结果!”

“皇上!”

“皇上……”

无视他人的阻拦声,柳意恰到好处弯起一抹笑容,躬身道:“臣领旨。”

夏太傅不甘心就此让这件事落到柳意手上,还欲说什么,就听天启帝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句话,阻止了所有人开口。

见座上的天启帝已经疲倦地阖上眼,众人无奈,一个个心思各异走出御书房。

偌大的殿中空了下来,黄公公弯着腰,小心擦擦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大气都不敢出。只因,天启帝在几个人走后立刻就沉下了脸色。

没有人比天启帝更加惶然,爆出魏谨言身世这件事其实是他授意的,他要在魏谨言的名声壮大到空前的境地前将他斩草除根,然而……这个念头他前些日子才起,消息昨夜里就传遍了帝都。

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朝中几个年纪较长的元老级人物,不可能有任何人知悉才对!

“黄公公。”

天启帝静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地开口道。

浑身僵硬都都快失去知觉的黄公公立即应道:“皇上,奴才在。”

“将庞统找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掌管整个王城的禁卫营统领庞统?

黄公公惊惶不定地眯了眯眼,嘴上倒是没忘记回答:“奴才领命。”

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看着天空,黄公公脚步微滞,这个时辰分明该是天色大亮,却因为漫天乌云涌动,外面比那暮色四合时还要昏暗。

看样子快要变天了。黄公公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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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耸立的凌安王府门前,两扇朱红色大门紧闭,数十名身穿盔甲的禁卫军将门口重重包围,一个个面色严肃,禁止任何人出入王府半步。台阶下,聚集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但看看守卫森严,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徐九微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混迹在人群中央,看到一名首领模样的黑面男子走上前,冲底下的群众高声喊道:“诸位,近日有人恶意中伤王爷,我等特奉皇上的命令前来保护王爷安全,大家还请不要继续聚在这里,否则刀剑无眼,伤到哪里可就不太好了。”

保护……

这么明显的软禁外加监视,恐怕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眼下没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守卫已经开始赶人,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离去,王府门前很快就空了下来。

徐九微在守卫清场时已经自觉后退,站到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巷子口,不断思忖着该怎么进去见到魏谨言。

硬闯必然是不行,看前面这模样,想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估计也不太行得通,既然要软禁魏谨言,这些禁卫军不可能疏忽大意专程留下生路。

该怎么做,她一时没了主意。

“姑娘可是侯府的人?”

身后忽然有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了,徐九微一惊,蓦地转身。

看到来人时,她诧异地挑高了眉头:“你?”

她实在无法不惊讶,叫她的人赫然是三年不见的湛清。

相比较于她,湛清看到她后……直接呆若木鸡。

“你——”

湛清惊异地盯着眼前与那位魏府表小姐相似的白衣女子,仔细看两个人还是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那双眼睛却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湛清想到这几日魏谨言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清晨的时候,他就奉了魏谨言的命令在这里等一位姑娘,但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魏谨言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说是淮阴侯府的人。而且告诉他,若他见到了必然一眼就能认出。

来不及细细思量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与表小姐又是什么关系,湛清仔细环顾一眼周遭,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方才对徐九微开口道:“王爷命我前来接你。”

徐九微没吭声。

看到湛清她自然明白了是魏谨言的意思,现下她比较关心魏谨言的安危,所以没心思与湛清多说,再者说也不是方便叙旧的时候,所以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带着她东绕西绕,穿过巷子和一条弄堂,湛清最后将徐九微带进了隔了凌安王府好一段距离的一户人家,连门都没敲一下,就将她推了进去,尔后飞快关上大门,全程就在眨眼之间,

徐九微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搞什么鬼!”

不满地嘟囔一声,回身的刹那,徐九微方才看清,这里是座单独的别苑。

四周筑起了足有几人高的围墙,上面攀爬着葱葱郁郁的荆棘花丛,无形中就多设了一道安全的屏障。从门口通往大厅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两边栽种着雪颜花,挨挨挤挤开满了整个庭院,与地上的雪几乎融为一色。

顺着路进了大厅,徐九微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窗下躺椅上的魏谨言,银发披散在肩头,手里拿着本翻开的书,那样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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