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第 39 章（2/2）

【灾厄之子】

谢发的眼眸微垂，一个闪身间，他终于看到了教学楼附近的小湖旁那个浑身浴血的身影。

穿着蓝白条纹的英雄站在无数倒下的士兵中间，不知疲惫地挥舞着几乎要被鲜血重新上色的盾牌。而那些装备精良的士兵也好似感受不到恐惧，几乎放弃了所有现代的工具，如同野兽般用自己的身体前仆后继地向美国队长撕咬而去。

“嗯？有趣。”

赫卡忒挑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的场景。

在她的视野里，世界被分成了黑白两种颜色。而那个湖泊旁被围在中心的男人如同一个黑色的漩涡，缓缓向外散发着扭曲的肮脏情绪。黑色的触手缠住了旁边士兵的身体，只有几个人的身体里有白色的部分在瑟瑟发抖地抵抗着黑潮的侵蚀。

谢发皱着眉头，他还犹记着这位谦逊的队长在斯塔克大厦里微笑着说有困难来找他的正直模样。

而不过短短几天，史蒂夫那身象征着灯塔的制服上就沾满了野蛮的斑痕。有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从额间缓缓滴下。此刻的他不像是人民眼中的精神旗帜，反而像一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誓要用愤怒燃烧世间的魔鬼。

在他的脚边躺着一个灰发的少年，他的身上还套着专门抓变种人的特制网锁，在网的顶端本该连接着特种部队的越野车，而此时这片据说凝聚了研究所无限心血的网锁被人连根扯断，破破烂烂地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史蒂夫狠狠击飞了一个妄图冲上来的特种兵，他粗喘着，体内超级士兵的试剂带来的力量无一刻不在给他提供着力量，也无一刻不在提醒着为了这股力量，他所保护的学者，他所效忠的政客到底做了些什么。

【队长……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们的吗……】

灰发少年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在他看到天上那本巨大的光书、感受到治愈的力量涌入身体时，他放开了那些在他眼里罪该万死的对变种人部队的士兵，几乎是恳求着回到了少年身体所在的地方，想要看到奇迹的发生。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装甲车像抓起一个垃圾般，用粗糙的网绳捞起少年的泛着青色的尸体，拖拽垃圾一样搭在行驶的汽车的后面。

灰发变种人的眼睛微张着，无焦距地看着他的方向。这时，史蒂夫才后知后觉般想起：

是了，就算是那个带来黑潮的强大神明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复活生命。而这次的治愈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复活已死之人。

他恍惚着回过头，那些负责扫尾的用来回收变种人尸体以供回去研究的部队正好行进到了这个场地。而他的身后，无数的网格里装着相似的尸体。

他们的面具因粗暴的拖拽而脱落，露出底下和灰发变种人相似的、少年人的面孔。

死于他手的、少年人的面孔。

无形的黑潮弥漫，几乎瞬间席卷了这片区域。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士兵双目失焦，被黑色的翳覆盖眼球，无声地转向了沉默地站立着的美国队长的方向。

【你不是说过，会保护我们的吗？】

“轰----”

又是一声巨响响起，一个被黑潮侵蚀的士兵身体被狠狠击出，吐着鲜血倒在远处，又因天上光书的治愈技能缓缓爬起，行尸般再次扑了上去。

谢发淡淡地看着下方的混乱，即使不用赫卡忒的提醒，他也能猜出如果不解决发疯的美国队长，这场战斗估计永远不会停止。而放任一个超级英雄被黑潮侵蚀……

他叹了一口气，驱使着已经开始无法协调起来的塔扎德身体，抱着自己的身体向底下飞跃而去。

淡金色的男人降临在满是血液的湖泊边，他的双脚沾染了血迹，他的双手怀抱着沉睡的青年。在那个拿着盾牌，用布满血丝和黑色的翳的眼睛看来的野兽的注视下，目光淡然地抱着谢发向他走去。

如果时间来不及用实力去阻止……

他调出了塔扎德的信息面板，目光落在了最下方不久前刷出来的技能上面。

抱着青年的男人的身形缓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飘浮着旋转着围绕住了怀中的青年。原本昏睡的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的他不似往常虽严谨但还带着几分人性的模样，他张开的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无数的光芒，宛如非人的神明，慈悲而怜悯地注视着自己爱怜的子民。

谢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缓缓从塔扎德身体回归到本来的身体，最后所用的技能耗费太大，甚至连塔扎德的肉身都化作养料以供他驱使。

他的手抬起，轻触着美国队长沾满血迹的脸庞。史蒂夫蓝色的眼睛此刻全然被黑色所覆盖，他在温暖的光芒和疯狂撕扯着他灵魂的黑潮中茫然地停止了动作，呆呆地抬起头，注视着被金色光粒环绕着飘浮在空中的谢发。

谢发垂下眼睫，怜惜般轻轻拭去这位伟大英雄脸上的血渍。

既然来不及阻止……

他看着美国队长，实际是在看着眼前半透明的系统光屏，在心中轻轻默念道。

那就满足他的愿望好了。

【“塔扎德”使用技能：“神眷”】

世界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意识几乎要沉没海底的史蒂夫在一瞬间清醒了，他站在无尽的虚空中，听见那个浑身缠满枷锁的神明从窒息黑暗的泥泞中伸出手，轻声问他：

“你想要什么。”

他看着他，同样是被黑潮侵袭，但他只不过堪堪沾染了心脏就如此痛苦，甚至比之实验时还要痛苦万倍。而眼前的青年浑身缠满了黑色粘稠的黑潮，他几乎要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淹没，却依旧淡然地与他对视，询问着久未看见的信徒的愿望。

他似乎感受不到痛苦。他似乎还坐在千百年前鲜花环绕的王座上。

他早已习惯痛苦。他独自经历了千百个光轮的孤独。

史蒂夫愣神了，或者说，每一个来到这看到眼前这一幕的人都会愣神。

最终，他说：

【*****】

*

依旧是那个河畔。

依旧是鲜血铺就的大地。

倒在地上的灰发少年身上缓缓升腾起金色的光芒，他轻咳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原本还飘浮在半空中的谢发宛如脱力般摔落了下来，被美国队长接住，抱在了怀里。

“这是……复生？”

从教学楼的窗户上一直在悄悄注视着两人离去方向的艾希礼和沙皮看到了着吃惊的一幕，沙皮看着那个明显在之前就已经死去的灰发少年站起了身体，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

“是啊，复生。”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他们吃惊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抱着年轻少年尸体的年长变种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他看着教不远处的那片湖泊，低低地笑了起来。

“复生啊……这个世界，是又要出一位神明了吗？”

讽刺中带着悲凉的声音在黑暗中徘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年长变种人就带着那具尸体消失在了房间中，仿若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