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纵横 铁流 八(2/2)

可如今她觉得,那红雾并不可怕、其中的大妖并不可怕、甚至如果当真出现妖王、出现无数的妖王、出现妖王之王,也不可怕,她最怕的,是那个自己跟随了正正八年的人再不出来。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她心头也越发焦急,要咬了咬牙,终于轻轻一拉马缰,想要趁着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立时冲进去,却见着红雾微微卷动,里面走出了人。

为首的是一队龙牙卫,后面雕纹黑龙的大旗在红雾中猎猎作响,而后是一个清秀男子,那是眾海国人,也是他的堂兄,当然,也是眾海国第一天才法师、东荒十三国第一天才法师——霍启云。

再然后是传令兵队,再然后……便没有了。

霍婉再也忍耐不住,策马上前,拉着霍启云问道:“他……人呢?”

霍启云皱眉道:“谁?”

“他,聂都统,聂恒。”

霍启云摇了摇头:“进了妖域,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妖……域?里面果真是妖王?”霍婉捏着霍启云的衣袖,那白葱般的纤指竟微微有些震颤。

霍启云见她脸上惊惧、担忧的神色,不禁微微皱眉,扒开她的手指:“放心,他死不了,铁血将军的名头可不是洪水冲来的,死在他手中的妖王不多,却也有十几头了。”

“可这个似乎不太一样……”后面一个法师喃喃道。

霍启云回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立时闭嘴不语。

忽然,众人只觉脚下一阵巨颤,旋即红雾汹涌滚动、妖气弥漫。

“我……我要去寻他。”霍婉颤声道。

霍启云感受着周围仿佛忽然间浓郁许多的妖气,微微摇头:“若连他都杀不得那妖物,你去不过是送死。”

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我去也一样。”

霍婉没说话,却重新拉住他袖子。

后面本来留下来照看她的魁拔涛眼见妖雾倒卷,知晓其中有变,迟疑半晌,勒马上前道:“霍姑娘、诸位,里面只怕有些为难,我须得进去接应都统,你们往外退吧,若我们没有回来,你们便先回都城。”

霍启云皱眉,也不答话。

魁拔涛却也不等他回话,高声呼和几声,便带着聂恒留给他的两支精锐朝着红雾而去。

霍启云沉默许久,瞧了霍婉一眼,才回头看向身后方才说话的那位法师,沉声道:“从此处开始,布置阵法,三里一顿,六里设节,半个时辰内,务必布置完。”

“这……只怕有些为难。”那位法师迟疑道。

霍启云眉头一沉,厉声道:“莫不是比他们在里面对付妖王更为难些?”

那法师再不说话,沉默着带着其他法师并着几百名各色军伍士卒疾驰而去。

“走吧。”霍启云看着霍婉道。

霍婉心下大喜,从不见多少笑意的脸上竟笑靥如花。

霍启云摇头苦笑一声,勒马朝红雾而去。

走了数里,又回到原处折返的地方,却忽然看见许多尸体。

二人心头都是一惊,驱马上前,霍启云翻身下来,检查了几个,心中苦涩,却也轻松许多。

苦涩的是这些人都是最早一批进入红雾的人,如今看他们死状,显然是受妖气侵体,最终毙命,而这种死法,死前必是几位痛苦的。

轻松的却是这些人中没一个是龙牙卫的,也便是说聂恒他们还安全,起码,没有死在外围。

又是驱马前行一里,沿途尸体越来越多,仍没有一个龙牙卫盔甲装束的。

霍婉自是万般庆幸,霍启云却轻叹一声,低声道:“十年征伐,能够活到如今的,不仅是万般的幸运,更是十三国乃至大荒五族千里挑一的猛夫,可惜却栽在即将回家的前夕。”

又往前半里,忽见得一个全身精盔灵羽的黑甲骑士,那骑士连同坐下龙马,竟似被什么东西一刀从中斩断一般,内脏脑浆、鲜血骨肉散落一地,半边脸颊之上的那只眼睛,其中没有惊恐,却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瞪得浑圆。

“啊,”霍婉一声惊呼,却不知是被这场景惊吓到,还是终于见到一具龙牙卫的尸体,为那人而担忧。

“还有半里就是妖穴,按理说,我们早已进入了妖域之中,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妖物袭击,若说那妖物已经死了倒也罢了,可如今妖气不散反聚,显然那东西没死……古怪,着实古怪。”

霍婉心中惶急,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分析,扯着他袖子忙道:“他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霍启云瞧了她一眼,又是一声长叹,道:“放开手。”

等了半晌,又道:“我须得施法,你扯着我袖子,我如何动作?”

霍婉立时会意,呐呐松开他袖子。

霍启云闭眼,双手结印,那印决金光灿灿,呈圆形模样,分内外七层,层层嵌套,十分精奥复杂,虽不过手掌大小,却气势迫人。

法师不同于寻常修真,虽然用阵,甚至只会用阵法一道之印决,然而这阵、这印却又与阵法师不同。

阵法师结印,乃是以真气构筑图形,导入天地灵气以作用途,寻常修真结印,更为简单,直接怎么方便怎么来,唯有法师结印最为复杂,也最为精深奥妙。

他们的印,乃是上古传承,传闻传自远古神魔,虽然偶有天资绝顶者新创,却也算不得新创,乃是冥想之时得天之赐而已。

法师几乎算得上是修行者中最为神秘的一支,他们前期修为十分缓慢,且既然是看天吃饭,自然也极为注重“天资”二字,虽然传闻这一道到了修行极致,乃是真正的道之正统,然而前期弱得可怕也是事实。

不过霍启云是个例外,他是真正的法师一道的天才,譬如眼前这个随手施展的七阶法印,便是无数自认天骄的人物一辈子也无法参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