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神秘王国雅加(2/2)

掌约之后,郭日念青在一旁阴阴地问道:“你们,派谁留下来做人质啊?”

胡杨队长挺身而出道:“我留下来做你们的人质。”

郭日念青一皱眉,在雀母王耳边“嗦嗦嗦”地低声念叨。

雀母王直点头,然后道:“那不行,一个人不行。”

“什么?

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啊!”

雀母王伸出两根指头道:“最少要两名人质。”

郭日念青的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敏。

敏敏心中一动,马上明白过来,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对卓木强巴至关重要的人,一定要让强巴拉有必须回来的理由,以郭日念青的精明,其他人的分量都不够,他是要让她留下来。

就在岳阳和张立还在吵吵嚷嚷时,唐敏鼓足勇气道:“我也留下来。”

“敏敏!”

卓木强巴抓住唐敏双肩道,“你说什么呢?”

唐敏淡淡笑道:“我也留下来。”

她的手掠过卓木强巴的发际,轻柔道:“胡杨队长的腿伤还没好,他需要人照顾,他的古藏语说得又不好。

而且,我留下的话,你就能更快地赶回来了,是吧?”

卓木强巴扭头一看,正看到郭日念青的冷笑。

他明白了,将敏敏留下来牵制自己,才是那个郭日念青的真实意图,他非常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换别的人都不行。

而且敏敏说得也没错,如果她也留下照顾胡杨队长的话,那么他们的前进速度将会提高很多,虽然每次行动中敏敏从未掉队,但她的体力始终是队伍里最差的一个。

卓木强巴只是没想到,这次敏敏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看来,敏敏已不是那个离开他三两天就要伤心得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她已经成长为懂得真爱的女人了。

他看着那张清秀的脸庞,那双明亮动人的大眼睛,仿佛听到妹妹的鼓励:“哥哥,要加油哦!”

两人四目相对,深情无限。

张立盯着雀母王冷冷道:“这下满意了吧?”

雀母王扭头去看郭日念青。

郭日念青竟然又将嘴贴在了雀母王的耳朵上叽咕叽咕。

雀母王就像喝醉酒的鸡一样频频点头。

巴桑把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如果身边有武器,他老早就开枪了。

郭日念青说完,又退到一旁,好像这事儿和他毫无关系。

雀母王清清喉咙道:“还有一件事情,因为我们的使者团已经和戈巴大迪乌进行了协商,如果这次再去,就得给他们一个回复;如果只派一个随从给你们指路的话,又显得对雅加王国不够尊重。

所以,这次我们的人不跟你们去。”

“你说什么?

我们连路都找不到,你让我们怎么去?”

岳阳一听,高声叫道。

雀母王不以为然,道:“本王只是说我们雀母的人不跟你们去,可并没说不给你们指路啊。

将会有一个熟悉雅加环境和地形的人指引你们前往求见戈巴大迪乌,就是与你们同在一个石牢待过的江勇扎鲁。

他已经关了三年了,留着也没什么用,本王将特赦他,作为被释放的囚徒带你们回家。

因此,这次的事件,将是你们与戈巴大迪乌私人之间的事情,与朗布和雅加这两国没有丝毫关系,你们明白了吗?”

岳阳冷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倒是撇清了。”

亚拉法师对卓木强巴点头道:“可以接受。”

雀母王又回望郭日念青一眼,郭日念青暗暗点头。

雀母王这才如胜利者一般说道:“那好,就按照我们所说的。

本王的使节团从出发到回来,前后总共用了三天时间,考虑到你们还要去说服戈巴大迪乌,本王给你们多加一天,四天的时间应该够用了。

至于人质的事情,就是这位绿度母和这位受伤的勇士了,本王的女儿,还要请姑娘多加照看呢。”

回到休息室,岳阳和张立依然显得愤愤不平。

岳阳恨道:“原本好端端的事情,被他说几句话,就搞成这样了,真是气人!还有那个雀母王也是,反复无常,自己都拿不定主意,当的什么王嘛。”

安吉姆迪乌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郭日念青大人可是我们朗布王国的守护神,不能因为他用计捉住了你们,关了几天,你们就觉得他是一个卑鄙奸诈的小人吧。”

“不,”胡杨队长道,“那个郭日念青不简单。

虽然表面上看他每一次出谋划策都是为了雀母王的利益着想,可我总觉得他包藏祸心。

至少他给我的感觉是,他的所作所为,总在故意针对我们。”

“但是没理由啊!我们已经证明了我们和打伤次杰大迪乌的人不是同伙,而且我们和郭日念青既无新仇,也无旧恨,他总不可能一看见我们就讨厌吧!难道说,因为第一次见面我们嘲笑过他的体形,他记恨在心?

不可能啊,那天见面,我们也没有故意羞辱嘲笑过他啊!”

一提到困惑和问题,岳阳就开始认真思索。

安吉姆迪乌笑道:“郭日念青大人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

他善于谋略,百战百胜,能够让我们和雅加王国在激战中达成协议,带来今天的和平,他是功不可没的。

他的胸襟和气量,怎么会像你们说的那样狭小。”

张立不服气地道:“那他为什么老是针对我们?

还出些鬼点子尽干坏事。”

“也不能说是针对你们吧!”

安吉姆大人道:“正如刚才胡杨队长所说,郭日念青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雀母的利益着想。

他和你们见面不过一两天,认识不深,但你们带来的武器又让他不得不警惕,如果说你们要想帮着雅加,对我们朗布不是极大的威胁么?”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以及岳阳几人同时恍然,他们竟然都没想到这方面去。

虽然他们只拥有常规武器,但是就像巴桑说的,只要子弹够用,杀光这里的人也不是没可能,只是他们从来没想过而已。

但是一想起郭日念青的相貌和说话那种腔调,越想越可憎!

出使雅加

吕竞男道:“这个郭日念青不可小觑,他可谓深谙心理学。

当我们与雀母王谈判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我们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其实他就像一名坐地起价的小商品贩子,如果我们表现得对那件商品越是着紧,他的价码就开得越高。

与这种人打交道得十分小心,你很难占到他的便宜,却很容易落入他的圈套。

他甚至能从你的表情动作中,分析出你的性格、习惯和弱点来。”

岳阳迟疑道:“那这么说,我和张立越是叫得大声,反而越是暴露我们的弱点了?”

吕竞男淡淡一笑。

岳阳心虚地看了看张立。

巴桑沙哑道:“他就算有再多门道,只需要一颗子弹就可以终结。”

亚拉法师缓缓道:“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们一直在小看那位郭日念青大人,所以我们在他手下,已经吃了几次暗亏了。

他每一次出击,都能打到我们的软肋,让我们不得不防,又感到没有招架之力。

如果我们能早点站在郭日念青的立场来思考问题,或许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郭日念青,郭日念青,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名字啊,可惜我们只体会到了他的谋略手段,而没能见识到他的大将风采。”

岳阳马上道:“对了法师,神圣盟约是怎么回事?

就那么拍一下手就算完了?”

法师道:“那只是个初盟,就好比订婚仪式一样,明天才是正式定结盟约,请出祭坛,奉上供品,将双方商定好的誓言告诉上苍。

一旦将约定告诉了上苍诸神,就好像现在签订了合同一样,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有违反者,死后灵魂将下地狱,永世受尽折磨。”

“啊!那这个盟约不是玄得很?”

岳阳讶道。

亚拉法师淡淡一笑,道:“这是古时候的做法。

可以说,对信奉诸神的人而言,这样的盟约,比法律的约束力还要管用。”

第二天,他们在卫兵带领下来到雀母的祭台。

卓木强巴愣了一下,因为这个祭坛和记忆里的祭坛太相似了。

无数巨大的条石摆成同心圆的形状,祭坛的正中是像圜丘坛那样的三层圆坛叠加,只是祭坛正中的石床被一根高耸的石柱所取代。

如今石柱周围已摆满了祭祀用的供品,次杰大迪乌也撑着拐棍在祭坛上忙碌。

雀母王已经在祭坛上等候,其他的人则站在同心圆环之内,祭坛之下。

郭日念青也带了一队人马在祭坛下指挥安排,忙前忙后,看见卓木强巴等人前来,他交代了手下几句,迎了过来。

靠近站定,郭日念青仰望着卓木强巴,道:“你们决定了?

如果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卓木强巴淡定地看着郭日念青,从他身上又看到了多吉的影子。

作为对手,郭日念青是他最讨厌的类型;作为朋友,多吉跌不是他最喜欢交往的一种。

同样是人,差异咋就那么大呢?

吉时到,亚拉法师交代了几句,由卓木强巴亲自上去缔结盟约。

次杰大迪乌进行了复杂的仪轨之后,请来天上的神灵。

当着天神的面,卓木强巴和雀母王共同宣读了约定的内容,喝了大碗酒,摔破了结盟碗,大刀分食大块肉,祭坛外的人群开始载歌载舞,盟约算是缔结成功。

第二天,当圣域的天空开始闪烁彩色的光华,卓木强巴等人站在了吊篮上。

胡杨队长和敏敏以及安吉姆迪乌都站在了吊篮外,郭日念青带兵守着他们。

该说的话昨晚就已说完,敏敏坚强地笑着。

其实,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鼓励的微笑,那样多的生与死他们一起闯过,如今他们这一队人中有两名队员要和大家暂时分开,在陌生的地方,每一天等待他们的都是未知。

因此,他们都祝福着对方,双眼平视,目光交流。

随后,绞盘开始缓缓松绳,吊篮开始下沉,两边的人目光始终交汇在一起。

吊篮下坠十余米后,岳阳突然发现,郭日念青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杀意。

不会有错,很深的杀意。

岳阳知道,这世间或许有无缘无故的爱,但极难有无缘无故的恨,而且是那种刻骨的仇恨,他心中暗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表情?

我们来雀母前绝没和郭日念青见过面,而郭日念青也不可能是莫金那一伙里的人,他没理由恨我们啊!”

直到卓木强巴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郭日念青才唤过一名手下,交代了几句。

手下领命而去,数十分钟后,一只雀鸽冲天而起,朝着瀑布远去。

郭日念青专程派了一队护卫护送卓木强巴他们,领队的叫牙朱,正是那日来迎接他们的众多勇士中的一位。

路上,牙朱告诉卓木强巴等人,生命之海是不能从岩壁边缘直接渡过的,会被巨大的涡流卷得船毁人亡,如果太靠近平台边缘,又有被冲到下一层的危险。

所以,他们得绕着生命之海走一天,抵达一个叫错日的地方,在那里只需半天就可以渡过生命之海。

听牙朱的说法,生命之海呈葫芦形,而错日就正处于葫芦的束腰处,如果雅加和朗布要相互遣兵,必须从这里渡海。

所以朗布在此修了重兵把守的错日,而雅加则在生命之海的束腰处修了日马加松。

扎鲁终于离开了关了他三年的黑石牢,但脸上殊无欢意。

岳阳见他忧心忡忡,问起原因,他却支支吾吾不作回答。

见他有难言之隐,岳阳又换了一些问题,如扎鲁在雅加担任的职务一类,扎鲁这才有些得意地回答道:“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国事文书一定要才文并茂,不仅要写得一手好书法,还要能创作诵读出优美的诗篇。

无论相貌形体,都要经过严格的挑选……”

扎鲁话音未落,就听牙朱打断道:“算了吧,你们那些所谓的文书,在雅加根本就谈不上地位。

马背上的民族,讲的是谁的刀快、谁的骑术好,能喝烈酒和拥有武力的男人才是被人尊重的勇士。

像你那样只能躲在帐房里写写山歌的人,根本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

如果不是还有出使我们朗布国这样的事情,你们那些手脚无力的文书根本就没必要存在!”

听牙朱爆发似的大声痛斥,显然对这个伤害过他们公主的犯人极度憎恶。

扎鲁被牙朱一阵抢白,竟然说不出话来,低着头嗫嚅着什么他是王亲自提拔的文书,他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之类,不过音量太小,显得颇有些底气不足。

卓木强巴安慰他道:“不要伤心,你的那些优美诗篇会被人们记住并传唱下去,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吗?”

岳阳心中却是一惊。

牙朱说得没错,雅加是由无数游牧部落组成的酋长制王国,那么和人们熟知的古蒙古应该很相似,他们崇拜的一定是在马背上能征善战的勇士,扎鲁这样的人属于被排斥的边缘小人物,如果雅加王真的重视他,也不会放任他被关押在朗布的监狱里不管了。

这样一来,扎鲁这个小人物竟然让朗布的公主眼睛失明这件事就值得推敲了。

一个可以被随意放弃消灭的小卒子,能担当这样的重任吗?

那么针对公主的整件事情,恐怕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为什么要让公主的眼睛失明?

谁才是最大获益者呢?

岳阳的思维快速运转起来,只是有些问题当着牙朱不好说出口,他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抵达错日,上船后再问扎鲁。

生命之海的边缘外侧是一片沼泽,泥土和海水在这里交汇。

和那些光秃秃的石林不同,这里是另一片天地,肥沃的水土将这一带的树林养育得格外雄壮,那蓬勃的生机好像要从滩涂里撑起来,冲天而去。

为了适应这里松散的水土,红树将自己的根系长得格外粗壮,有的从树干伸出来,有的从树枝上垂下来,正是这些发达的根系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抓住泥土,才让粗壮的主干能在这片土地上继续生长。

这里的红树大约五十米高,蓬松的树冠覆盖了方圆百米,那些根系更是成百上千,一木成林,淙淙溪流从林间漫过,蔚为壮观。

沼泽里没有足够的氧气,于是无数扎入沼泽的红树根又像笋芽一样从沼泽里探出头来,好像一棵新的树苗向天伸长,有的根系几乎有主干的一半高度,根系上无数呼吸孔张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岳阳的仇人

绕着生命之海走了大半天,眼前美景不断变化,生命之海的边缘不是沙地,全是坚硬的岩石。

但这里的岩石和别处不同,放眼望去,整片岩石群的地表被水洗得干净平整,但每隔数米,必定有一道深而窄的沟,笔直地延伸开去,不见尽头。

横着有,竖着也有,整个光滑的岩面,就好像被天斧劈出一道道整齐的线条,纵横交错,走在里面,好像走在由天地构成的巨大棋盘之中。

而在这天地大棋盘中,无数突兀高起的岩石林立海边,更像一枚枚形态各异的棋子,它们的形状千奇百怪,像菌菇,像麋鹿,像人头,像树,像鸟……每一根石柱就是一颗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是那么的不同,这全是大自然的手笔,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的痕迹。

石柱间也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坑,坑内有积水,甚至可以看见小鱼在里面畅游。

牙朱说,那些小坑看起来不是很大,其实它们深不可测,很多都是直接与生命之海相连通的,涨潮时,很多小坑都会像喷泉一样汩汩涌水。

看来这生命之海,应该是那银色的天之落幕千万年来对这片红岩不断洗礼的结果,是水和风,造就了地质上的奇观。

离错日越来越近了,岳阳忍不住问道:“法师,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

我们连戈巴大迪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亚拉法师道:“要知道,请也分做文请和武请。”

巴桑将手枪掏出来轻轻擦拭,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岳阳看了牙朱一眼,心知法师是说给牙朱听的。

卓木强巴问道:“错日还有多远?”

牙朱道:“就在前面不远了,那块巨石就是错日的标志。”

没走几步,就听到石林旁的红树林里传来可怕的嚎叫声,卓木强巴道:“怎么回事?”

牙朱道:“一定有人踩到了陷阱,错日周围的陷阱是按上戈巴族留下的图样设计的。

我们过去看看。”

岳阳心道:“踩到陷阱的一定是不熟悉错日的人,那一定就是那些人了!”

张立也想:“戈巴族留下的机关,可以看一看。”

刚奔行数十步,又听到一声震天巨吼,像那垂死的猛兽,声波传遍了整个红树林,走兽四窜鸟惊飞。

牙朱手一拦,道:“停下。”

看他一脸严肃,岳阳忙问:“怎么了?”

牙朱从身后摸出一卷羊皮道:“我们已经进入机关阵了,冲太快会踩到机关的。”

张立从牙朱身后看一眼那张布阵图,只见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全是红点,整张图上面画得密密麻麻,就像一个庞大的地雷阵。

张立骇然道:“这是什么?

这么多机关?”

牙朱指了指从沼泽里生长出来的红树根系道:“那些不是小树苗,那是大树的根,它们扎入沼泽,然后再从沼泽里长出来,那些枝条和根茎具有极强的韧性。

上戈巴族人教我们把红树的枝条埋入沼泽中,暗线和绑钉都扎在沼泽下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掩埋,那些绳索和木钉就会腐朽,但是红树的枝丫不会受任何影响,在沼泽里长得很好。

如今这些腐朽的绳索和木钉都变得极不稳定,稍不注意踩到它们,就会变成这样……”

说着,牙朱俯身将手伸入沼泽,拗下一截红树根,很随意地扔到了身前约十米左右的地方。

红树根插入沼泽中,“咕噜”冒了一个泡,沉了下去。

卓木强巴等人凝神屏气,等了约半分钟,没任何反应,张立和岳阳都已将头望向了牙朱。

牙朱平举右掌道:“再等等。”

又过了近一分钟,才听到“嘶……”的一声,沼泽内出现了变化。

起初像是有蛇在水底游动,跟着泥水翻涌起来,好像有无数的鱼儿在泥水下挣扎,随着“啪啪”的树枝折断声,一根根红树根系突然离开沼泽,好像利剑一般朝天飞射。

红树都像成了精一般,一根根红树枝条如活蛇般扭动着,无数泥浆如雨点般洒落。

卓木强巴等人暗自心惊地看着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那如飞蝗般乱窜的枝条,自己又有几层把握能避开?

等到机关阵完全停下来,卓木强巴等人惊愕地发现,眼前这片红树林,外形、路径都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那泥水还在嘀嗒嘀嗒地掉落,提醒他们这机关阵的可怕。

牙朱收起地图,道:“好了,现在这条路暂时安全,我们走。”

在阴冷的红树林中,他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达杰。

浑身泥泞的达杰靠在一株巨大的红树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腿边,左肩那个巨大的洞已停止渗血,肌肉和白骨纠结在一起,血水和泥水相互掺杂。

看到这一幕的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人还能活着。

岳阳的眼部肌肉收缩着,虽然那人披头散发,泥脸被遮掩着,但那双透过发际的凶狠眼睛,让岳阳想起那个人来。

而达杰的目光也在岳阳脸上停留了片刻,很快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是达杰!”

最先叫出来的却是张立。

岳阳并非没有认出来,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达杰。

达杰竟然伤成这样,老天有眼!

“陈文杰!”

岳阳的眼睛都红了,冷冷地道。

“哼,岳阳啊。”

达杰低着头,冷笑。

岳阳与陈文杰的事,卓木强巴等人已知一二,皆不做声,静待岳阳自己解决。

“你没想到,你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吧?”

岳阳走上前去。

“是吗?”

达杰抬起头来,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嘴角上扬,眼露凶光,哪有一丝悔意,眼中反而闪烁着一种疯狂、兴奋。

他用一种诱导的语气道:“杀了我!”

岳阳原本已经举起了枪,见达杰这副表情,反而怔了怔,摇摇头,又放下枪,道:“不。”

达杰艰难地举起手,比做枪形,对着脑门,道:“朝这里开枪,子弹钻进去,就像轰烂一个西瓜,红的、白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哈……哈哈……来呀,开枪啊!你是胆小鬼?

咳,咳……你,你只会告密吗?

噢,我忘了你是最优秀的卧底,你现在也是在卧底对吧?”

达杰一边说,一边看着岳阳身后那些人的反应,虽然那些人不动声色,但他看得出来,这句话起作用了。

岳阳面色平静,转过身去,似乎放下了心中一个大结,吐气道:“我们走吧。”

张立急道:“你不报仇了?”

岳阳道:“我想,我叔叔婶婶,也不希望我朝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开枪吧!尽管他恶贯满盈。

他们常常告诉我,不要做违法的事情,不要走不能回头的路。

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在此自生自灭好了。”

达杰那狂乱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惧意,骂道:“胆小鬼,反骨仔,杀了我!”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他突然从泥塘里一跃而起,向岳阳扑来!

“啪!”

“啪啪!”

岳阳正在往回走,其他人却都万分警惕,唯恐他出意外,一时间,巴桑、张立、吕竞男的子弹先后击中了达杰。

达杰扑倒在沼泽里,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依然又凶又狠,那龇牙咧嘴的神情仿佛要咬上岳阳一口。

达杰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越来越弱。

“小心!”

巴桑警觉到那危险的气息。

“统统给我……陪葬吧!”

达杰却是最后狞笑一声,没了气息。

但巴桑却发现,那种危机感没有解除,反而更深了,为什么会这样?

陡然,他发现达杰的背心,泥浆似乎包裹着一个圆形凸起,像枚硬币!

“趴下!黑色飓风!”

随着巴桑一声巨吼,先将最前面的岳阳拉翻在地,跟着撞了一下张立。

这时吕竞男和卓木强巴已经做出反应了,亚拉法师一个后空翻拽倒了牙朱和扎鲁,但其余的护卫还傻乎乎地站着。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牙朱还以为是第二层平台整个坍塌了。

待他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冰凉湿冷的红树林平添了几分热浪,原本应该有几株硕大红树的地方要么空了,要么变成了数截树桩,离那人最近的几名护卫面色焦黑,其余的护卫被远远地推了出去,正艰难地要爬起来。

远处红树林中传来“呼啦啦”的枝摇树晃声,似乎别的机关阵也被那爆炸的巨响触发了。

岳阳翻身爬起,达杰已消失不见了,自己身上那斑驳的红色印记,应该是达杰留下的。

达杰变成了一堆碎肉,就像他曾拆卸过的其他尸体一样。

“如果我化成灰,你绝对认不出我!”

达杰那狰狞可怖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周围焦黑的尸体、被炸碎的肉末,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一幕幕再现,岳阳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体,张嘴“哇”地喷呕起来。

张立过去安慰他道:“好了,都过去了,那个噩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岳阳伤心地抬头道:“你看到没有?

你看到没有?

他的眼睛!他根本就没有后悔,他一点都不觉得他所做的一切是个错误。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张立为之语塞,吕竞男道:“事实上的确有些人,当他们犯下第一次错误之后,他们的道德和伦理底线就会完全崩溃破裂,他们不再有是非对错的观念,把所谓的人性良知统统都抛弃了,行为有悖常理,犯罪手段极端残忍。

他们仇恨正常人,也无法在正常人群中生活。

不过,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自己也过着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牙朱和其余护卫们相互搀扶着,他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机栝响动,对卓木强巴等人道:“刚才的爆炸已经让机关阵变得极不稳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赶到错日就安全了。

走吧,跟着我们。”

扎鲁悲悯道:“那,其余的人怎么办?”

他说的是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重伤护卫。

“其余的人?

红树林就是他们安息的地方。”

牙朱冷冷地答道。

只见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在渐渐下沉,红树林中的沼泽就像巨大的蠕动生物,将他们慢慢地吞噬。

抵达错日时,天已经黄昏,那条七彩的霞带颜色更加绚烂。

错日这座临海重镇,孤鹜地耸立在海边平台上。

平台距海面约有二十米高,下面暗礁突兀,波涛汹涌,高高的哨塔就像荒原上的巨人,全副武装地眺望着海面。

错日守备森严,身穿铠甲的武士分做小队来回巡逻。

牙朱告诉卓木强巴,那个打伤他们大迪乌的人,曾跑到这里,抢走了一条船,去了雅加,所以现在加强了防备。

牙朱将卓木强巴等人向错日的守军介绍后,对卓木强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今晚就带着士兵返回。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他们会为你们准备好船只,扎鲁会为你们指路。

明天一早起航的话,中午就能抵达日马加松。”

卓木强巴等人表示感谢。

又见牛二娃

第二天,风和日丽,卓木强巴等人坐上一艘没有标志的木船,由两艘朗布的船领航,离开了错日的暗礁海港,开始朝雅加王国进发。

错日的出港水道,是一整块熔岩,由于积年累月的作用,被天地切割鞭挞,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沟壑,只是沟底布满突兀嶙峋的笋岩,埋在水中,稍不留意,就令船搁浅,或是撞破船底。

两船在前引路,卓木强巴等人乘坐的小船自是无恙,只是越往前行,沟壑越深,两旁岩壁渐渐高起,竟似有了三峡般两岸夹江的景致。

赤黄色的岩壁逐次高起,原本数丈宽的水道渐显狭小,露出一线天际。

山岳崔巍,扑面而来的气势,不由让人心生惧意,好像两侧岩壁,随时会合拢起来,将这水道小船,一同掩埋。

再往前行,景致又是一变,水道渐阔,两岸岩壁上,竟然凿出了大小佛龛,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苯造像,在两岸林立,看起来微微倾斜,都在目视着下方荡过的三只小船。

那些造像异常高大,也是这里火山岩坚固,不知耸立了几千年,许多造型连亚拉法师也道不出来龙去脉。

只知水渍浸袭,衣袍记载了千百年来,错日的潮涨潮落;面目肃然,仿佛看惯了风云际会,历史沧变。

越往前,崖壁越高,所雕凿的造像也就越大。

忽然,远方出现了两尊最为高大的造像,一立,一坐,目测起码也在五十米以上。

立尊,三目两臂,蹲步愤怒相,头冠中有交叉骨杵,骷髅为璎珞,左手持颅钵至胸前,右手屈曲,持剑指天作舞立,两足各踏一侧身男子,周匝有十米小像,各呈侧坐、蹲坐、斜坐、结跏坐等姿;盘腿坐尊三目八面十六臂,饰骷髅鬘,冠中有化佛,骷髅为璎珞,前两手捧颅钵,余十六手各持法器,身旁同样有七八名十米小像,各呈并足立、单足立、舞立、腾跃等姿。

离得越近,两尊石像愈发高大,不怒自威,气吞山河,又或如坐镇寰宇,不动如山,船自石像脚下穿过,真有如沧海一粟,人人自惭。

刚掠过巨石像,忽然眼前一空,海天一线,却是出了错日岩台,直面海阔天空。

朗布的船将他们送出礁石滩之后,便开始返回。

见朗布的船驶远,岳阳迫不及待地问道:“法师,他们都走了,现在能告诉我们,究竟我们要怎么做?”

法师看了扎鲁一眼,道:“其实,我只是赌一赌,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有把握。”

“啊!”

岳阳惊呼起来。

卓木强巴很冷静,似乎早已料到如此。

法师不理会岳阳的惊讶,询问扎鲁道:“扎鲁,你们雅加曾经的大迪乌,是怎么样的人?”

扎鲁道:“你是说却巴嘎热大迪乌?

他……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他的迪乌大罗帐一直跟随在王帐旁边。

那帐篷的顶部用黑牛尾做装饰;干枯的人头竖立在上面,做帐房的顶子;用湿漉漉的人肠做拴帐房的绳子;用死人骨头插在地上,当挡帐房的橛子。

使人一见,毛骨悚然。”

亚拉法师微微皱眉,岳阳低声道:“法师听出了什么吗?”

亚拉法师答道:“典型的咒术师帐篷。”

扎鲁继续道:“大迪乌有铮亮的银刀,能将牛羊瞬间化为白骨……”

亚拉法师低声道:“剖割本。”

扎鲁道:“他能唤来大雨和冰雹,也能令湖水干涸、高山震动……”

亚拉法师低声道:“天气咒师。”

“他愤怒时可以让天上的神鸟降临,帮他降服敌人,也能让野马为他指路,驼着他前行……”

“操兽师。”

“他能变幻形体,有人见过他变成一头牛或一匹马,还见过他化做一道彩虹,一瞬间就从遥远的北方回到了王帐之中……”

“幻术师!”

“他能听懂飞鸟和螟虫说话,能让老鼠在夜晚去敌营偷取情报……”

扎鲁每说一句,亚拉法师就在一旁小声地嘀咕一个名词,等扎鲁描述完之后,亚拉法师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最后,扎鲁得意地说道:“我们的大迪乌厉害吧?”

亚拉法师思索着,似乎根本没听见。

岳阳在一旁道:“法师,刚才你嘀咕什么呢?”

亚拉法师道:“那是一些古老的职业,古老得今天的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每一种职业,都代表着那位大迪乌的不同本事。”

岳阳道:“那,那个叫却巴的大迪乌厉害吗?”

亚拉法师道:“非常厉害。”

“那法师能战胜他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

岳阳不由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说那名叫却巴嘎热的大迪乌都如此厉害,那么,那个打败了却巴嘎热大迪乌的戈巴大迪乌又岂是他们能对付的?

看来,亚拉法师的文请或武请都很难奏效啊。

需要使用计谋吗?

又是怎样的计谋呢?

法师说的赌一赌,究竟是赌什么?

横渡波澜壮阔的生命之海,卓木强巴等人通过了葫芦腰,只见海岸怪石嶙峋,崖高百尺,也是一处险要之地,但未见崖上有哨兵。

卓木强巴道:“这上面是日马加松么?

怎么没有卫兵守护?”

扎鲁道:“不,日马加松登陆后还要走一段距离,不过几分钟。

为什么没有守卫吗?

哈哈,这个不是我扎鲁自夸,向来只有我们雅加攻打朗布,没有朗布越海打雅加的。

我们雅加的士兵是最勇猛的。”

岳阳道:“对了,雅加是游牧民族联盟制度,没有固定的定居点。

朗布的士兵越海而来,一是找不到打击的目标,二是容易陷入草原游击战的困境,他们很被动。”

吕竞男补充道:“不错。

而且,朗布丰衣足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受自然因素制约更大,所以,防御和进攻方就很明确了。”

上了岸,放眼望去,同样是一片密林,不穿过密林,很难看到远处。

张立嘟哝道:“和朗布没什么区别嘛。”

扎鲁道:“一直往里走你就会发现了,区别是很大的。”

吕竞男问卓木强巴道:“两边的海岸你注意到了吗?”

卓木强巴点头道:“嗯,雅加的海岸比错日那边要高出一些。”

吕竞男又看了看巴桑。

巴桑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水平面是不变的,也就是说,雅加这边的海岸地势比错日要高,整个第二层平台有可能是自西往东逐渐升高的,越接近高海拔地区,植物的种类和生长方式都发生变化。”

岳阳道:“啊,难怪,也就是说,走到东边到头,就是第二层平台最高处,离第三层平台也是最近,所以才能从那里上去。”

吕竞男听到学员们的议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岳阳问道:“扎鲁,究竟还有多远?

你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

扎鲁道:“就在前面了,看见岩壁上那个红色的圆形凸起了吗?

登岸后朝着它走一千步就到日马加松了。”

岳阳抬头看了看,岩壁上有个自然形成的巨大红斑,但是数一千步的话,他们应该很接近了才对。

岳阳又道:“可是前面什么都没有啊!扎鲁你会不会记错了?”

扎鲁道:“不会,虽然我三年没回来了,但是这个怎么可能记错?”

张立道:“会不会是你们部落选了其他的地方扎营?”

扎鲁决绝道:“这怎么可能?

日马加松在红色标记下,这是千年不变的。”

“到了,就在这里!”

扎鲁带着大家穿出树林,眼前是一片极大的开阔地,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

四周都是树林,这里却是一片草地,一条从林中流淌的河穿行而过,最终流向生命之海。

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空地而已,没有帐篷,一个都没有。

站在这片巨大的绿茵场上,岳阳摊开双手,尽快地呼吸了几口,转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呢?”

扎鲁急道:“我……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

怎么会没有呢?”

亚拉法师来到卓木强巴身边,道:“他们走了。”

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在草地上浏览一番,这里有大量的牛羊粪便,还有匆匆掩埋的车辙。

他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知识,用木棍翻开牛粪,道:“牛粪还是软的,他们走了没多久,估计就是昨天!”

经卓木强巴一提醒,岳阳等人也各自有了发现。

张立道:“车辙掩埋得很匆忙,痕迹很疏乱,有些像故意迷惑的感觉,不过最后还是向西去了。”

岳阳道:“从地桩分布和草灰分析,这里曾经大约有制式帐篷……三百顶,看大小能容十人,应该是王帐护卫队,约三千,以骑兵为主,牛羊量不多;另有极大帐篷数十顶,是王帐吧,总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

没有老人和小孩留下的痕迹。”

扎鲁道:“不,不对,我们的帐篷占地很大的,按标准规格是一帐二十至三十人。”

吕竞男道:“这样就有大约五至七千人的护卫队。”

扎鲁点头道:“不错,王帐护卫队通常在七千人左右,加上妃子奴仆,总共是一万人。”

巴桑道:“这么多人,走得一定不快,我们能追上。”

扎鲁道:“可是他们有牛车,我们只有双腿。”

卓木强巴揽过扎鲁的肩膀道:“请为我们指路,我们追得上。”

林中,几顶涂硅尼龙面料的帐篷撑在空地上,搜索雷达无声地转动着,警示器用红色光点标注了地雷阵的位置,生命探测器则监控着方圆五百米内的二氧化碳含量,时不时有杀虫剂自动喷洒着,发出“嘶嘶”的灭虫声。

无法相信这是原始丛林,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一座伪装得很好的军营,事实上,这整座军营里,只有一个人,他既是指挥官又是士兵。

他躺在树梢上,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枪,一遍一遍,仔细地擦拭着。

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盗猎分子,和哥哥一起加入了那个盗猎团伙。

在盗猎分子中,他们也只是被使唤的角色,既不凶狠,也没有特别的本事。

原本计划着,干个三五年,赚一笔钱,就回家买两个老婆买头牛耕地种田,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哥哥竟然被一个叫卓木强巴的人给杀了!每念及此,他的眼中就会喷出怒火。

如今的他,在莫金的刻意培养下,实力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二愣子了,他完全有信心将卓木强巴击毙在自己的枪下。

没错,他就是牛二娃,那个在可可西里冰川与卓木强巴他们遭遇的盗猎分子,后来被莫金送去海陆空三栖特种作战部队特训。

这次他也加入了先头空降,只不过在山顶就遇到了狂风,和他一起被风吹走的七个人都已经死了。

八个连在一起的大铁箱就码放在树下,牛二娃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这八个箱子。

在空降的时候他就已发现,有八个箱子被风吹到更北的地方去了,跟着探测仪的指引,他找到了箱子,将这附近建造得像一个军营,这是他一个人的军营。

对了,还有一个人,治好了他的蛊毒,目前正帮他继续疗伤。

“咔!”

牛二娃突然翻身倒挂,双手握紧M110狙击枪,对准了林中草动处。

“别,别开枪,是我。”

一身黑牛皮的却巴嘎热从林中走出来。

牛二娃双腿一松,从树上下来,问道:“怎样?”

却巴嘎热道:“王帐已经离开了日马加松,现在估计是要去加琼,你有把握对付他吗?”

牛二娃晃晃手中的枪道:“别当我手中的家伙是吃素的。

唉……”刚说着,小腿抽搐了一下,他对却巴道:“你的技术还没有朗布那个家伙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利索。”

却巴道:“我是没有那些草药,否则你的伤早就好了。”

原来,牛二娃便是那个受伤后被雀母的大迪乌救助的甲米人。

他在伞降时被大风刮到雀母附近,受了重伤,被次杰大迪乌救了,随后打伤次杰大迪乌,抢了错日的快船,逃到雅加,在雅加的树林中遇到了被戈巴大迪乌打败并离开了王帐的却巴嘎热。

却巴迪乌一直在王帐附近徘徊,俟机报复,当牛二娃向他展示了现代火器的威力之后,他便认定这是复仇的好机会,随后主动替牛二娃疗伤,希望牛二娃帮他报仇。

牛二娃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名土著,根本没意识到身边的人有多危险,满口答应下来。

他原是不怎么会说古藏语的,但却巴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很快就能说一些普通的现代汉语表达自己的意思。

两人在林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那位戈巴大迪乌深入浅出,很难找到机会下手。

他们就一直守在日马加松附近,如今王帐转移,却巴认为机会来了,这才邀牛二娃一同前去。

两人在一处隐藏在密林里的岩石高地伏下,牛二娃道:“他们一定会经过这里吗?”

却巴道:“嗯,不会错的,要到加琼,必须经过这里。

到时候我会拦住王帐去路,那些护卫都曾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然后我会去挑战那个老家伙,把他引出来,你只需瞄准他的脑袋开枪就可以了。”

牛二娃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说,还要多等一两个月才会迁移的吗?

怎么提前了?”

却巴道:“我的亲信告诉我,是朗布那边有群甲米人要来找那个老头儿,似乎想把他请到朗布去。

根据和那边达成的协议,不能让他们与那老头儿见面,所以提前迁营了。”

牛二娃道:“甲米人?

你是说……”

却巴道:“嗯,听说,是和你的穿着装备都很一样的,但是他们自己解释好像和你又不是一路的。”

“嗯?”

牛二娃眼睛一横,忙道,“他们有多少人?

有没有听到他们叫什么名字?”

却巴道:“好像来了六个人,领头的叫卓木强巴……喂,你去哪里?

这里才是王帐的必经之路!”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牛二娃拎着枪就朝日马加松方向跑去了。

“放心,那个老头儿我会帮你对付的,不过我先得去杀了我的仇人……”牛二娃远远地抛下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