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喜马拉雅雪人之谜2(2/2)

“哇噢。”

张立道,“完美的团队配合,高效率猎杀,幸亏我们第一个碰到的不是它们。”

岳阳道:“或许肖恩大哥前面所说的,能将巨蜥杀得落荒而逃的,就是它们吧。

虽然它们体格不大,但在这种团队配合下,单独行动的巨蜥显然是不够看的。

就像……就像……”

“就像蝗虫和蚂蚁一样。”

肖恩目若朗星,淡淡道:“先将幼年巨蜥杀死,利用幼蜥的叫声和血腥引来成年巨蜥,布下口袋阵,趁猎物进食分神之际一拥而上,以‘蚁多咬死象’的战术打一个漂亮的伏击。

换做我们人类祖先,在一万年前,最好的估计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这是典型的社会性行为,我可以说,这些有着明确分工的蜥蜴,其社会形态已经不亚于一万年前的人类祖先了。”

此时,那些小蜥蜴已经将巨蜥撂倒,兵蜥挥舞着巨大的屠刀,将巨蜥尸体切割成大块大块的肉团,在指挥蜥的嘶鸣下,每头搬运蜥有条不紊地搬起肉块,往密林深处运送。

不多时,一头硕大的巨蜥连骨带肉被分拆开来,一点都没浪费,全数被运走,最后指挥蜥也攀跃着树枝离去了。

卓木强巴等人正准备起身离去,被肖恩一把摁下两个,其余人也都没动。

肖恩小心地道:“再等等。”

没多久,几枝树丫晃动了数下,众人这才发现,在他们观察范围外,还有几只伪装得极佳的侦察蜥,它们才是最后一批离去的蜥蜴。

“呼——”岳阳摸了摸额头的汗,轻声道,“总算没被发现。”

肖恩估摸着那些蜥蜴去得远了,马上道:“快走,从它们进入丛林的方向看,这里距它们的老巢不远,不要在这附近逗留。”

一行人下得树来,沿着平台边缘奔走。

肖恩在担架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把卓木强巴叫来,将他精心收藏的那个青霉素瓶子交给卓木强巴,并告诉他,如果不幸被那些蜥蜴发现了,先用这个试试,这个东西,最好和手雷捆在一起用,将瓶子炸开,尽量让里面的液体覆盖面积更广。

卓木强巴迟疑道:“有效吗?”

肖恩肯定地点点头,道:“应该有效,这种信息素会让那些蜥蜴以为自己的同伙是死去的巨蜥,令它们相互攻击。”

刚刚接替了巴桑抬着担架的张立在后面问:“它们不是有眼睛吗?

难道还不能分辨自己的同类?”

肖恩道:“这里面有个权限问题。

嗯,怎么说呢?

这样说吧,一个五岁的小孩,有一位陌生大叔和养育了他五年的妈妈,同时指着一个球状物,大叔说那叫排球,他妈妈说那叫足球。

你说,以常理论这个小孩信谁更多些?”

张立道:“当然是信妈妈喽。”

肖恩道:“没错,因为小孩的整个成长过程都由他母亲陪伴,对他而言,母亲的可信赖度远高于那位陌生大叔,我们换一种说法,就是他母亲的权限高于那位陌生大叔。

就生物几亿年的进化而言,信息素提供的权限,远远高于五官获得的信息权限,而越低等的动物,对信息素的依赖感就越明显。

这种权限,与生物进化出的器官功能是成反比的,越简单、越直接的权限,所处的位置越高。

就连进化到我们人类这么高级和理性的生命体,也要受到信息素和其他不易察觉权限的影响,我们把它称为直觉,或叫……第六感。”

张立愣了一下,得出结论道:“好复杂。”

肖恩一笑,又将那截巨蜥的发声腔交给张立,说道:“你和岳阳要负责侦察,最容易陷入险地的就是你们了。

在无法突围的时候用这个,估计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只要使用得当,说不定还可以唤来其余巨蜥,到时候怎么做就靠你们自己应变了。”

接着告诉了他一些吹奏的技巧。

张立大喜。

谁也没想到,到了晚上,肖恩竟然开始发烧了,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此。

虽然只是低烧,但肖恩很是烦躁,对吕竞男和唐敏颇有些抱怨,这样简单的伤口都处理不好。

肖恩被迫又吃了许多药丸,打了许多针剂。

虽然肖恩自己也看过,知道若在平时,那些药物早已经控制了普通的发烧感染症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药物进了自己身体,就像是淀粉做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夜里,肖恩突然警觉,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有人就站在自己身边。

那种冰冷的感觉,嗯,是巴桑,没错,今晚守夜的正是巴桑!

“巴桑,是你吗?”

肖恩小声问道。

良久,没有回答,肖恩感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或者根本没有人来过,他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接触,他还是了解巴桑的,这个人被训练成一台杀戮机器,若是自己真的没有用处了,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制裁。

可偏偏现在自己的身体,难以和那冰冷的家伙抗衡,恐怕得做好防范措施了。

肖恩在黑暗中摸索着,将一些药膏涂抹在身体容易致命的部位,心道:“我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想杀我,得有用命来换的觉悟!”

可他不曾想到,很多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越是不想发生的,反而越有可能就发生了。

第七日,肖恩的病情似乎又重了。

“体温又升高了。”

唐敏有些忧虑地说道。

她走到肖恩头前,蹲下身来,轻轻道:“我和竞男商量过了,准备给你换一组配方,这一次我们用新斯的明、强的松龙、阿普西林,另仍用中医针疗和按穴,你觉得怎么样?”

肖恩抬起头来,正好看到唐敏的衣襟。

拿我当实验品么?

他心中恶毒地想着,终于还是忍住,脸上洋溢着令人信服的春风笑容,很磁性地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多讨论讨论我的病情,而不是盲目地用药剂来试验疗效。

或许这样说有些失礼,不过,你觉得呢?”

唐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的伤口持续化脓,所以,我们认为你感染了,但是从前两天的大剂量抗生素使用情况来看,这里的细菌似乎对我们的抗生素耐药。

由于没有条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做菌落培养,更无法查出抗敏,所以才按惯例进行广谱抗生素试治疗的。

或许有些东西我真的忽略了,现在你觉得自己身体有没有出现什么不适呢?

比如有没有全身酸痛的感觉之类,你可以慢慢回忆,和平常有什么不同……”

肖恩的眉毛拧成了绳,道:“酸痛?

没有啊!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你这样问起来,现在我感觉好像从这里……到这里,有点麻。”

肖恩一手指臀部,一手指颈椎。

唐敏面有难色道:“感染侵袭到神经了吗?

那可……可该怎么办?”

肖恩恢复了先前的姿势,尽量保持微笑地看着唐敏,心中想着:“感染侵袭神经?

不会这么惨吧,如果这里的人束手无策,那么我看我还是得考虑考虑和后面的莫金合作,希望他们能有办法治疗我。

这……这是什么感觉!”

肖恩猛然一惊,刚才他说有点麻的部位,突然麻木感增强了,紧接着后脑一阵刺痛,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随后那一点点刺痛的感觉,就像一颗炸弹在脑内爆炸开来,麻木的感觉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又由大脑蔓延到全身。

整个过程都在一瞬间,但偏偏每一个步骤又让肖恩感到非常清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马上想到:那个丫头,她对我做了什么!“你在干什么?”

肖恩想大声喝问,可是他马上又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只能保持着那种微笑的表情。

“眨眼!眨眼!眨眼!”

肖恩拼命想让自己身体动弹一下,可越是想动,就越发发现,身体根本无法动弹,连眨眼这样的基本动作也丧失了主导权。

呈现在肖恩脸上的,原本是非常自然的微笑,此刻变得十分诡异。

肖恩的脑子里飞速地转过许多念头,但此刻心焦气急,那种麻木刺痛的感觉还在侵蚀着神经,根本无法正常思考问题。

他首先想到是不是唐敏搞的鬼,可是现在看到唐敏半蹲在他面前根本没有挪动,不由又想,会是谁在自己后面呢?

如果有人,唐敏应该发现才对。

不,不对,唐敏正在思考如何给自己用药,或许刚才有人经过她没有留意。

不可能,她会这样仔细地思考如何给我用药?

该死的,看我啊,看我啊!你多看我两眼,随便问一两个问题,就知道我的身体不对劲了!

“啊,对了!”

唐敏总算想到什么,对肖恩道:“好像有……我去找找。”

肖恩心中叫苦不迭。

唐敏刚走两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急道:“肖恩,你没事吧?

你……你身体怎么了?

你说话啊?

肖恩!肖恩!”

肖恩身体出现异常,竟然让所有的人都担忧起来。

肖恩那优雅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早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路走来,肖恩在生物学领域的知识也帮了大家不少忙,没有肖恩,很多生物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次也是因为没有听肖恩的建议在水塘边扎营,最后才变成这样的。

只有肖恩心中不这样想。

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也没见你们有任何动作,刚才那个人朝我下手的时候,唐敏竟然会没看见?

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啊……难道?

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想弄死我?

没错,那个吕竞男和唐敏她们曾多次注意我,看来他们怀疑我是内奸,可是我没有露出破绽啊?

巴桑也曾怀疑过我,强巴……强巴不会,他多半不知道这件事。

张立和岳阳那两个小子不敢违抗吕竞男,亚拉法师跟他们又是一伙的,他们一定计划了不止一天了。

这些天我无法动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

是了,让唐敏在我面前吸引我的注意力,趁我不防备在我背后下手!我早该察觉到,那个小姑娘真有演戏的天赋啊。

在我背后的那人是谁?

巴桑干的?

不,他要是接近我,我会察觉;亚拉法师也不像,他太高深了,应该不会在人背后下手;吕竞男?

对!一定是她,她和唐敏可以借查看我病情的机会,不动声色地对我下手。

在这里除了她和唐敏,没有人对药物的使用有更深了解……肖恩越想越心寒,暗自害怕起来。

肖恩之死

吕竞男伸手摸摸肖恩的额头,道:“体温应该没有继续增加,就算是感染侵入神经,也没这样快啊,也不会全身都无法动弹吧?”

肖恩听到耳里,心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出来,这谁都知道。

浑蛋,看我不能走动,没什么用了,就想扔包袱,你们,也太狠了!早知如此,我该给你们每个人都下药,一旦我死了,所有人都得陪葬!我竟然没有这样做!该死!该死!”

同时,他看到吕竞男的手掌印上自己的额头,心中震惊道:“怎么会?

她的手是放在我的头上吗?

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难道我的身体不仅仅是不能动弹,而是失去了知觉!那我和植物人有什么区别?

难道他们想折磨死我?

还是想从我口中得到些什么?

他们怀疑我有多久了?

究竟我在哪里露出了破绽?

究竟是在哪里?”

唐敏和吕竞男商讨了几种可能性,但是对于如何治疗肖恩目前的这种情况,却是束手无策,又查询方新教授的电脑,依然找不出可以解决的办法。

胡杨队长道:“现在怎么办?

我们总不能停在这里一直想办法吧?”

又是一场激烈的辩论,主要是针对肖恩身体的健康状况与行程的安全性展开的。

唐敏、吕竞男认为,肖恩的身体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没有查明之前,不宜贸然抬着肖恩前进,只怕身体状况恶化。

而巴桑则持不同意见,难道一天找不出原因,就一直守在这里?

以他们目前的技术和人员,或许根本就找不出原因来,留守唯一会发生的事,就是和后面的追兵碰头。

因为一个人而做出对团队不利的事情,明显得不偿失,而如果继续前进,说不定能找到香巴拉的其他部族,那样还有一丝希望。

两边都有道理,其余的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倒并不怕被追兵追上,哪一种方法对肖恩的身体更有利,这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

肖恩心中不屑地想:“哼,假惺惺地演什么戏?

对我有这么好心?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吕竞男走到肖恩的正前方道:“他一定看得见、听得见,只是无法表达出来。

他一定很痛苦,连眼睛都无法闭上。”

说着,将肖恩的眼睑拉了下来,竟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很容易就让肖恩闭上了眼睛,但那微笑的表情却僵硬在脸上,怎么也无法恢复原貌。

肖恩心中暗骂:“你想做什么?

不想让我看见吗?

还是怕别人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吕竞男仿佛知道肖恩心中在想什么一样,接着道:“眼球不能受到保护,很快会因干涸而导致巩膜发炎,严重的会影响视力。”

肖恩心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但让他担忧的是,别的声音似乎都认同了吕竞男这种做法。

吕竞男又活动了肖恩的四肢,这次肖恩没有任何感应。

吕竞男道:“肌肉没有强直僵硬,反而失去了应有的弹性和力量,这种情形不像是神经系统感染,有些像是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植……植物人!”

岳阳讶然道:“你是说肖恩会变成植物人?”

巴桑用指甲在肖恩手心划了道圆弧,道:“不是会,而是已经。”

卓木强巴综合各方意见,最后道:“用半天时间,详细检查肖恩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还有,搬动他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如果实在是找不出治疗的办法,我们只好抬着他继续前进,边走边想。”

“其实……”巴桑低声嘟哝了一句。

他本想说,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等待后面的那批人,看看能不能和他们讲和,反正在这里再没有别的人,他们可以联合起来去寻找帕巴拉神庙,同时,也可以听听那些人对肖恩的病情有什么看法。

不过巴桑也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首先他自己就不相信,所以到最后也没有提出来。

检查的结果是,他们对肖恩的情况无能为力。

吕竞男最后道:“搬动不会给他身体造成更大伤害,但是目前肖恩的深浅感觉都已消失,并且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

也就是说,他本人受了伤,不管是刺伤、烫伤还是别的什么,他本人是没有知觉的。

我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在搬运过程中保护好他的身体。”

于是,抬着一脸诡异笑容的肖恩,这行人又开始前进。

肖恩瘫痪后的第二天,肖恩听到唐敏在对吕竞男说:“他的体温又升高了,快接近高热了。”

“用过退烧药了吗?”

“已经用过了,不过好像没有作用。”

“嗯,他的额头似乎不烫,或许颅内温控中枢也出现问题了,我们只能用物理降温。”

肖恩没有感知,但他知道,唐敏和吕竞男此刻一定正在自己身体上做些什么。

他心想:“我在发烧?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发烧的话,我的头应该出现钝痛的感觉,而且意识也较为模糊,可是我却觉得自己现在非常清醒。

难道说,只是我的血液温度升高了?

心跳速度加快?

可恶,我连自己的心跳也完全感觉不到,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寄生者,这具身体完全就不属于我!等等……我刚才想到什么了?

我刚才一定想到什么了,有什么是不对劲的?”

第三天,唐敏跟吕竞男说:“体温没有降下来,他的心跳加快了,这样下去,他会……”

肖恩的身上出现了麦芒大小的红丁,脸上、颈项、手背、胸腹、背脊、脚踝,到处都是,就像被跳蚤叮过,或是被蜘蛛爬过。

第四天,肖恩的体温下降了,红斑消失不见了,可是,唐敏又发现了别的问题。

肖恩的身体正急剧消瘦着,虽然每天注射维生剂,并输入足量的生理液,可是肖恩就像三四天没吃东西一样,不,比他们从冥河中出来时还要惨。

原本白皙饱满的皮肤,如今像干涸的树皮,薄薄的一层贴在骨头上面,充满弹性的肌肉变得好似牛肉干紧巴巴的,唯一清晰可见的只有一根根如同蚯蚓般突出的血管,好似异形的怪兽依附在贫瘠的土地上。

第五天,唐敏悄悄地告诉卓木强巴:“我想,我发现肖恩消瘦的原因了,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

带我去看看。”

吕竞男站在肖恩身边,紧皱着眉头。

肖恩的情况很不好,他的双眼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液,看来已经失去了重见光明的机会;面颊消瘦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眶剩下两个充血的大窟窿,就像一具木乃伊,正咧着嘴微笑。

更可怕的是,肖恩那瘦得凹陷下去的腹部,只剩一层皮软耷耷地搭在骨盆上,在那层皮的下面,明显可见手指粗的生物在蠕动着。

不止一只,就像他们在沙滩上看见的情形一样,皮下一个小丘,从一点挪移到另一点,很明显的蠕虫移动方式。

最多的时候能同时看到六七个小丘在皮下移动,有时它们就像蝌蚪在池塘游泳,蠕动速度极快,有时又停下来,像蚕啃桑叶般一寸一寸地挪移;有时两只相遇,会纠结在一起,好似在争夺,总有失败的,游向肖恩胸腔之后,便消失在那里。

这就是肖恩消瘦如此之快的原因——他们注入肖恩体内的营养液,都被那些奇怪的生物吸收掉了。

而它们似乎没打算停下来,还在继续蚕食肖恩的内脏,卓木强巴仿佛都能听到它们吃食时发出的“刷刷刷”声响。

张立和岳阳也来了。

张立看到这一幕就差点叫出来,岳阳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边,恶狠狠地道:“你想死啊!被肖恩听到怎么办?”

留下亚拉法师照看,其余人退到一旁商议。

吕竞男道:“现在总算知道肖恩身体异常的真正原因了。

为什么消炎没有作用?

为什么发烧?

为什么瘫痪?

全都是他体内的寄生物在作怪。”

张立道:“可是,这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呢?

啊!难道说,是被那只蚊子……”

岳阳道:“蚊子不是应该用尾巴在水中排卵的吗?

怎么会用嘴?

会不会是在水塘里……”

唐敏摇头道:“不会,当时我们都受了伤,却只有肖恩一个人出现问题。”

卓木强巴道:“看来是这样了,这也是为什么我没事而肖恩出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当时那只蚊子将我的手扎穿了,而肖恩却只刺入一半。

通过口器将后代注入宿主体内,又不惊动宿主,这的确是很好的繁殖方式啊。”

他发现吕竞男听到宿主的时候,眼色怪异地看着自己。

胡杨队长道:“也不一定是蚊子的后代,要知道,蚊子本身就是传播者,它们在吸血时有可能将自身携带的寄生虫传播到别的个体身上。”

岳阳捏拳道:“我们竟然没早想到,这下就全清楚了!”

主要是因为那些巨大的蚊子体形狰狞,实在让人难以与外界的蚊子联系在一起。

吕竞男道:“通过血液循环首先抢占中枢神经,然后瘫痪掉猎物的身体,麻痹猎物的感知,这样可以保证猎物长久地存活下去,不至于因痛苦而过早死亡,可以供它们慢慢蚕食。

它们一边进食,一边排泄,那种排泄物含有很大的毒性,已经给宿主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这种寄生物,太可怕了。”

胡杨队长问道:“现在怎么办?

把虫抓出来?”

唐敏道:“先看看,前天用彩超还没能发现它们呢。”

“嗯。”

吕竞男道,“虫体结构和人体软组织极其相似,它们藏在血管里,彩超很难分辨出来。”

回到肖恩身边,再用彩超一查,所有人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空洞,空洞,空洞,彩超显示,肖恩的腹腔内到处都是空洞。

唐敏查着查着,眼泪都掉下来了。

肝脏被吃掉三分之一,肺几乎只有一半正常组织,胃部和肠道更是千疮百孔,肖恩的内脏就像打满通道的蚁穴。

而这次通过3D成像,更是清楚地看到,在肖恩腹内那些手指粗细的寄生虫,就像一节节小肠,在腹腔内扭曲翘动。

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方法,将实体组织慢慢地啃噬,却将血管很好地保留着。

只见树根似的粗壮血管,此刻就像蛛网般布满空荡荡的腹腔,随着心脏的挣扎搏动,时而塌陷,下一刻又充盈,图像上那诡异的形状,让他们想起倒悬空寺那种可怕而诡秘的藤蔓。

巴桑冷冷道:“他活不成了。”

言下之意,是考虑放弃的时候了,事实上,他已经隐忍好几天了。

卓木强巴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巴桑的衣襟,将他拎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巴桑,双手微微颤动。

巴桑没想到强巴少爷竟然如此震怒,这一抓居然没有避开。

卓木强巴嘴角抽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克制住那满腔的怒火,压低声音,却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再说一遍,我卓木强巴,从不放弃,任何一个人!他是我们的队友啊,巴桑!”

这是肖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终于,他的耳膜破溃,脓液顺着耳道流了出来,他很快就感到了一丝清静,心中默然道:“强巴,没有更早地认识你,真是遗憾啊!原来这个世界,也是可以这样清静的呢。

我要死了吗?

这就是报应吧,按照你们中国人的说法……”

卓木强巴放下了巴桑。

不过巴桑却并不打算放弃他的意图,他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肖恩的腹腔被蚕食得一团糟,虽然他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痛苦,但谁敢肯定,那种无法表达出来的痛苦岂不是更加痛苦?

无论是否杀死那些未知的寄生虫,肖恩都只能再活一两天了,而且就目前的状况,他每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卓木强巴答不上来。

巴桑的手握在刀柄上,冷冷的目光如刀刺入卓木强巴的胸膛。

卓木强巴眼中涌起无限悲凉,心中在呐喊:“巴桑,你怎可如此冷漠?

那是我们生死与共的战友啊。”

巴桑的目光毫不退让,那冷漠的眼神作出了回答:“我从坟墓中重生,我是踩着战友的尸体活下来的。

我心已死,而我们都还要继续活下去,请接受我的无情。”

卓木强巴转过身去,他无法面对。

其余的人也都欷歔着,低下头。

巴桑“噌”地拔出刀来,刀锋闪着森森寒气,但仅拔至一半,就被吕竞男按住了。

吕竞男淡淡道:“让我来处理。”

她打开那个医疗用皮包,这里不仅有各种治疗的药剂,同样,也有可以带来毁灭的。

吕竞男取出一支安定,缓缓转动瓶身,上面的文字说明,只需要15秒,就可以让人陷入永恒的安眠。

她不由咬住了下唇,她也是第一次扮演这种角色。

透明的液体注入了肖恩的血管,很快它将会随着血流流遍肖恩全身,那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吕竞男注完液体,轻轻地颤抖着,拔出针头,突然将注射器远远地扔了出去,仿佛那是魔鬼触碰过的东西,她再也不能握在手里。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站着,默默地低头。

卓木强巴则在远处蹲坐在地,那彬彬有礼的挥手,那和煦亲切的微笑,那飘逸的银发,仿佛就在眼前。

吕竞男靠近他,劝解道:“我们出发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不是吗?”

卓木强巴毫不留情地说道:“人家从大洋的彼岸过来,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因为曾一起去过美洲丛林,就义无反顾地帮助我们。

如果没有肖恩,我们中还活着的人又有几个?

而你们呢?

除了怀疑他,你们还做过什么?”

吕竞男一愣,她没想到卓木强巴原来是这样反感他们那种谨慎的态度。

这件事她有她的原则,于是道:“没错,我就是怀疑他,现在也不排除他的嫌疑,这是我的职责。”

突然话锋一转:“如果哪天,我也像肖恩那样呢?”

卓木强巴愕然回望。

这时,唐敏呼道:“强巴拉,竞男,快来看看肖恩!”

肖恩呼吸急促而短暂,他腹腔里的寄生虫明显受到了药剂的影响,在腹腔翻滚着,那层皮下好像已有无数青蛙,挣扎着要跳出肖恩身体。

那层松散的皮突然会弹跳起来,腹部被撑得像帐篷,跟着落下去,另一个点又跳起来,有时几个点同时蹦起,就好像肖恩的腹下蒙着一个怪兽,张牙舞爪要破腹而出。

在那宁静的世界,肖恩回忆着,无数古墓甬道,各式机关密码,如果不是那场官司,如果不是那幅地图,自己或许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吧。

他又想起了组织里形形色色的人,他从他们那里学习可怕的知识,跟着他们去一个个可怕的地方,刺激而疯狂,自己片刻也不曾宁谧地休息过啊!突然,肖恩灵台一片清明,他的知觉似乎恢复了,钻心的剧痛从身体各个器官传来,腹部有什么东西来回蹿着,有东西在啃噬自己。

他猛然明白了一切,自己前些天不是还一直担心这件事吗?

到最后自己竟然没有想到它,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

肖恩突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嘴一下子合上了,接着吃力地嘶声吼道:“博丽丝—梅克—古德……”

正守护在一旁的人猛地一惊,已如一具干尸的肖恩就那么突然半坐起来,嘴里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因剧烈的疼痛,他不自觉地将手掏向腹部,那层薄薄的皮顿时破开一个口子,“噗”的一声,血和残破的脏器从破口喷涌而出,同时还有数条白色的虫,它们白如羊脂,浑身通透,仿佛不沾一丝血污。

若非肖恩那颤抖干涸的躯体,谁又能将它们与残忍恐怖联系在一起?

留下了最后的话语,肖恩再度倒下,这次,他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肖恩!”

“肖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