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迷失香巴拉深处(2/2)

巴桑也从了望台上跳了下来,离地不足二十米时手腕飞扬,借助飞索着陆,二话不说去拿重武器,显然他也看到了烟幕。

“求生烟幕弹!岳阳他们有危险了!”

卓木强巴话未说完,已经朝出事地点冲了去。

“巴桑,带上武器跟我来,张立你们几个,赶紧把机关完成,上树隐蔽。”

“岳阳!岳阳!你们在哪里?

回答我!”

卓木强巴边跑边问,却迟迟没有回音,不由暗骂了一声:“该死。”

四人在丛林里飞奔,朝着紫烟散开的方向。

十来分钟后,前方又是一声轰响,夹杂着一阵枪声,卓木强巴不免起疑,道:“岳阳他们怎么会走这么远?

——看来亚拉法师他们已经到了。”

等卓木强巴和巴桑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地上躺着那巨大怪兽的尸体,上面布满了小蜥蜴,总数约有百十来只,正在怪兽尸体上大快朵颐,那情形就像一条大肉虫上爬满了蚂蚁。

“岳阳!”

刚脱离险境,卓木强巴顾不得眼前狰狞的场景,立刻想到了还藏在树里的岳阳和赵庄生。

他们绕过暴龙的尸身,引起那些小蜥蜴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又平息下来。

只是巴桑在看着那鳄鱼露出的还算完整的军刀齿,立马就想起了曾插在他队友拉拉吉身上的那颗牙齿。

来到树缝旁,只见岳阳坐在地上,手臂绑了衣襟,赵庄生躺在他腿上,下半身和上半身已经截然分离,只有一层皮连着。

卓木强巴心中一沉,这样的情形,神仙难救,没想到赵庄生竟然还活着,他能撑到现在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岳阳道:“是瘦子发现了巨大的脚印和倒伏的巨树,我们一路追踪,是我大意了,我不该带着瘦子走这么远的。

我根本就不该带他来的……”他的眼中尽显愧疚和悔恨,脸色在悲痛中也有一些迷茫。

巴桑拍了按岳阳的肩,示意他不要太过自责。

面无人色的赵庄生双眼无神地看着不知是岳阳还是卓木强巴,抑或是天空,灰白的嘴唇翕动着:“谢谢……,这是,命。

强巴少爷,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只想听你唱歌,你能给我唱海……海阔……”

卓木强巴半蹲下去,轻声唱道:“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失去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失去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低沉浑厚的嗓音在林间远远飘散开来,那苍茫却又豪迈的歌声在大地上回响,赵庄生心满意足地合上了眼睛,亚拉法师念起超度亡魂的经文。

一只趴在怪兽尸体上的小蜥蜴直立起来,很快它便发现,自己撕掉的肉条被同伴毫不客气地抢了去,它义愤填膺地再撕下一块肉来,看来填饱肚子还是比欣赏音乐来得重要。

赵庄生的遗体被抬回了营地,所有的人都为岳阳这个爱唱歌的好友默哀。

短暂地了解情况后,肖恩提出要去怪兽的尸体处看看,顺便看看那些小蜥蜴。

张立安慰了岳阳几句,也表示要去看看,他知道,这时候让岳阳和他的老战友单独相处会更好。

巴桑带着胡杨队长等人去寻找怪兽去了,岳阳一个人拿着把折叠锹一铲一铲地刨出个坑来,他一面挖着,一面回想:“今天我们为他们立碑,明天,谁为我们刻字?”

这是刚到香巴拉的时候,在那玛尼堆前,赵庄生对自己亲口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而同时,赵庄生声色俱厉的另一句话,也让他担心不已:“你以为留下来漂冥河的人里面,有几个没有自己的目的!”

肖恩他们去了很久才回来,在为赵庄生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葬礼之后,岳阳亲手将他埋了。

随后肖恩面露难色地分析了一下,在他看来,那种生物不是暴龙但更胜暴龙。

它的口裂更宽,牙齿更长更锐利,舌尖分叉,有些像蜥蜴,可以捕捉到空气中极为稀薄的气息,颈项有褶皱,颈部关节活动空间很大。

它的头部甚至可以旋转一百八十度,上肢更粗壮有力,指尖带钩,尾巴较短。

从周围近百米高的巨树上留下的抓痕来看,这个十米高的庞然大物显然是会爬树的。

从它未消化完的内容物来看,它是肉食性生物。

而他们看到的怪兽尸体,皮肤呈青褐色。

如果说岳阳看到那怪兽时,它皮肤是呈岩石的彩条色的话,说明这个怪物可以像变色龙一样,将表皮的颜色变得和周围环境一致。

总之,按肖恩的说法,这种终极猎食者绝对是一方霸主,虽然它的皮肤没有恐龙坚韧,但如果这里真的有霸王龙的话,显然只能成为这种生物的食品。

从生物学方面划分,肖恩把这种生物称作史前巨蜥。

胡杨队长呆了半天,才愣道:“这么大个家伙,学变色干什么?

还会爬树,无敌了它!”

肖恩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个更耸人听闻的结论:“说明在这层空间,有以这种史前巨蜥为食的生物存在,才令它不得不为了自保,学会了变色和爬树的本领。”

听肖恩将那巨蜥描述得如此恐怖,大家不由望着消灭了巨蜥的吕竞男和亚拉法师。

当时岳阳在守护赵庄生,而卓木强巴和巴桑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吕竞男努努嘴,说是亚拉法师一个人干掉的巨蜥。

看着周围一群合不上嘴的人,亚拉法师淡淡道:“每一种生物,都有它的弱点。”

肖恩点头道:“那头巨蜥的眼睛好像被打瞎了,似乎法师将手雷直接埋入了那头巨蜥的眼眶内,将它的脑组织完全破坏掉了,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亚拉法师点头。

肖恩又补充道:“只是我不知道法师是怎么站到那头巨蜥头上去的。”

亚拉法师笑而不语。

刚才它的嘶吼已经让这周围不敢有别的凶兽靠近,暂时他们还是安全的,更让人担心的反而是那种小蜥蜴。

肖恩说,那绝不是那头巨蜥的后代,那反而更像是林蜥,如果真是林蜥,倒可以算人类的始祖了,它们与巨蜥应该属于共生关系,利用自身吸引别的肉食者前往埋伏有巨蜥的地方,然后靠吃巨蜥剩下的残羹度日。

一旦巨蜥死亡,也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它们的前爪也有能够撕开猎物的利钩,口腔里也有尖钉一样的牙齿,百余只的数量可不是说着玩的。

所以肖恩他们顺带往巨蜥尸体上扔了颗手雷,把那些小蜥蜴也炸得死伤大半。

胡杨队长解释了他们回来晚的原因,因为肖恩留在那里解剖那头巨蜥,还将解剖下来的东西带回来了。

在众人注视下,肖恩从背包里取出一截带肉的长骨,长骨正中膨大,按胡杨队长的说法是看起来有些像一种叫葫芦丝的乐器。

肖恩说这截骨头是那头巨蜥的发声共鸣腔,只要吹奏得法就能发出那巨蜥的吼声,周围的大型生物听到这种声音,是不敢靠近的,除非是以那种巨蜥为食的生物。

但按照自然界的规律来说,应该不可能出现那样的生物。

所有的人都皱着眉头,在肖恩的指导下,很轻易地就吹响了那截骨头。

岳阳认为,这和强巴少爷那枚骨笛有异曲同工之妙。

接着,肖恩又取出几瓶棕黄色的液体,告诉大家,这是他收集的那头巨蜥的尿液:“动物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尿液里就包含了许多信息,包括领地范围、发情周期、种群数量等,甚至某些生物可以从同类的尿液中分辨出对方的年龄。

在关键时候,这些尿液可以成为一种屏障,它可以迷惑或者驱赶别的猎食者。”

肖恩兴致勃勃地向所有的人展示,仿佛他手里拿的是能量饮品,都没注意到敏敏已经掩住了口鼻,远远地退开。

就在肖恩准备收起这些瓶子时,一直紧盯着他的巴桑道:“还有一个小瓶子呢?”

肖恩露出绅士的笑容,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霉素一样的瓶子。

里面同样是液体,但是要清澈许多。

他紧紧压住瓶口,晃了一下,道:“这个……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信息素一类的东西吧。

你们知道,一些昆虫和动物利用外激素来吸引异性交配。

还有些生物,在遇到危险时发出强烈的信息素,可以告诫同类不要靠近这里。

我听你们说,那头巨蜥刚刚死去,那些小蜥蜴就从四面八方钻出来,说明它们捕捉到了一种信息,那个巨大的生物已经变成一种可食用的东西。

经过我的观察和分析,最终在那头巨蜥的颅腔内找到了这种液体,它应该是由于巨蜥死亡而发生了自溶变性的一种……类似于激素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种信息素标志着一个巨大的生物已经转换成一顿丰盛的美餐。

我在那些小蜥蜴身上做过试验了,这种液体可以引起它们同类的疯狂攻击。

而在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种生物可以捕获到这种信息素,我们可以用来对付一些大型生物。”

“哇哦,肖恩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生物还可以这样利用!”

肖恩话音刚落,就引来张立的赞誉。

肖恩苦笑了一下,心中想的是:“如果不是为了自保,根本不用做得这么明显,不知道有没有人怀疑到我。

不,他们肯定已经怀疑我了,哼,那又怎么样,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等等……船上那件事,哼,他们没有证据,只要强生不怀疑我,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他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那头巨蜥在这一带活动,却不肯靠近水源,这里说不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危机。”

“我们今夜提高警惕就好,到了晚上,自会知道。”

吕竞男建议的同时,看了看亚拉法师,两人都露出不易察觉的凝重之色。

在他们看来,肖恩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是,怎么让卓木强巴相信这件事呢?

吕竞男思索着一路上肖恩的所作所为,没有发现破绽。

天已经完全黑了,岳阳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和张立换防守夜。

卓木强巴知道他心里难过,大多数时间让岳阳一个人独自静坐,他则全力负责监督营地附近的状况。

没过多久,岳阳喃喃道:“强巴少爷,你说,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标价?

我们都是为了达到那个标价而不断在努力?”

卓木强巴侧头看了一眼,只见岳阳盯着地面,神情落寞,他不明白岳阳的意图,随口答道:“你是说人生的价值吗?

呵……”他拨弄着篝火,理了理思绪道:“按照我的理解,人生的价值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价值即生存价值,那也是人生最根本的目的,它体现为最基础的物质需求,包括保障人存活的食物和健康的体格,不管是想达成什么伟大的目的或是做出什么惊天的事迹首先得满足这第一个条件,他得活着,就这一点而言,人和动物没有什么区别。

一旦人生的最基础目标得以实现,那么自然而然就渴望实现第二价值,即社会价值,他们需要对物质进行支配,并通过某种方式让自身的地位得到社会的认可,或许这就是你所说的自身价值的体现吧。

这里面就包括了物质精神需求、人际关系、社会背景乃至组成家庭、繁衍后代等一系列方式,都是为了体现自我价值的外在方式。

仅仅存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够的,人们必须通过各种方式来验证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然性和必要性。

当然,这种价值最常用也是最基础的体现手段往往被限定在金钱这个范畴里,用一种数值来代表他所创造的财富成为大多数人的共识。

虽然很多东西是无价的,但是,人们还是习惯用一个固定的价位去衡量。

因此,如果非要说这是一种人生标价,也无不可。”

说着,卓木强巴又看了看岳阳是否在听。

岳阳正瞪着眼睛,怔怔地听着,不由追问道:“那,第三层价值呢?”

“最高层次的追求吗?”

卓木强巴淡淡笑道,“那当然是精神价值的追求。

其实,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特别是很多人聚集起来的时候,他们究竟能创造出多少价值取决于他们对自身创造出价值的满足程度。

如果他们永不满足,他们就将永久地追逐着第二价值。

但是,一旦某个人,对物质的需求、对社会地位的认可都达到了他自身满意的程度之后,他就会转而追求更高层次的价值体现。

那种价值,应该是一种很模糊的东西。

有才学的人,将专注于他们的才学,比如那些艺术家、思想家什么的;而普通人的这种精神需求,往往则需要借助于宗教或别的表现形式。

其实,第二层次的价值和第三层次的价值体现没有多少绝对的分界线。

比如有些人就对第二层次价值体现看得十分淡漠,他只需要满足第一层次价值就足够了,转而全力追求精神价值的体现。

这部分人对物质的需求和对社会对他们的认可程度都低至极点,沉醉在他们的精神世界中,也很难说他们是对是错,是吧?”

岳阳将树枝扔进火丛里,难以置信道:“这真的是强巴少爷你理解的?”

卓木强巴道:“反正我知道。”

岳阳笑了笑,面色又凝重起来,再问道:“为什么,强巴少爷,为什么有的人,他会为了第二价值而改变,甚至变得完全……和以往判若两人?

第二价值的魔力,真的那么可怕吗?”

卓木强巴叹息道:“或许,他太渴望体现一定的社会价值以承认自身的存在吧。

其实,很多人潜意识里都有这样的心态,比如那些拼命工作的人,拼命考证的人,还有那些超龄的相亲者,潜意识里他们或许多少都觉得自己不是完全被社会认可,或者还没有得到正常人的正常社会地位。

只是,有的人喜欢采用极端的形式。”

他又想起了童方正,不由神色黯然。

岳阳颓然道:“极端……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啊!”

突然,卓木强巴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是说庄生?”

他看着岳阳缠着绷带的手臂,继而问道:“你手上的伤,不是因巨蜥突然袭击而意外误伤的吧?”

岳阳苦笑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卓木强巴。

最后,岳阳道:“看来在利益面前,友谊、承诺,甚至誓言都会变味。

我记得,是谁说过时间会改变一切,只是我没料到,会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卓木强巴也陷入了沉思,两人一时沉默,唯有那堆篝火烧得“噼啪”作响。

过了片刻,岳阳抬起头来,似乎在舒缓心中的压抑,吁了一口气道:“啊,总算过去了,或许,他有他不得已的原因。

强巴少爷,这件事,除了教官,别告诉别人,好吗?”

卓木强巴点点头。

岳阳昂首望向夜空,天上有几点繁星闪烁,他不由赞道:“真好,今晚香巴拉上方的浓云又散开了,又可以看见星空了呢。”

“是吗?”

卓木强巴也抬起了头。

不过,他和岳阳都很快发现,那些星星不对,那不只是闪烁的星光,那些星星在快速移动,却不是星辰应有的运动轨迹。

卓木强巴站了起来,皱眉道:“奇怪。”

岳阳也道:“怎么回事?

是飞机的尾灯吗?”

伞降的敌人

“不对!”

卓木强巴猛地一惊,他和岳阳惊骇地对望着,两人同时想到了:那是伞降者!是伞降者附在身上的照明装置!两人几乎同时行动,岳阳伸手一拉机关将用于熄灭篝火的泥簸箕翻扣过来,火光顿灭。

而卓木强巴则逐一通知那些刚刚睡下不久的队员。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竟然敢在晚上攀登那可怕的雪山吗?

岳阳疑惑了,如果不是这样,那么……那么就只有另一种可能,即香巴拉的外面还是白天!想到这里,岳阳似乎更加了解,那些从雪山顶上伞降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活着。

外面还是白天,而香巴拉内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那些从东登顶的人,在黑夜之中只能飘落到海里。

九个人在漆黑的夜里,仰望上空,用力捕捉着那些微弱的闪光。

岳阳凭肉眼分辨闪光的数量,卓木强巴则举着夜视望远镜调整着,不一会儿失望地放下望远镜道:“不行,隔太远,夜太暗。”

胡杨队长将望远镜接了过去。

卓木强巴紧紧握住敏敏的手。

这批人,无疑将会成为他们在丛林中最可怕的对手,远甚于那些夺人性命的原始动物。

吕竞男心中叹息道:“到底还是被跟过来了,不知来的是哪一批人马。”

肖恩心道:“来得真不是时候,应该等我们发现帕巴拉神庙之后再进来的,如果那时两边打起来……”

岳阳则一边数着一边茫然地想:“怎么会?

瘦子安放的是电波信号发射器,那种信号根本无法穿透香巴拉顶峰的电磁屏蔽。

如果对方没有在香巴拉谷底的具体坐标,他们根本就不敢贸然伞降。

难道真的如瘦子所说,我们之中还有另外的势力代表。

那人究竟是谁?

在什么时候与外界取得了联系呢?

巴桑、肖恩、老胡……”他在心里将自己所观察过的人都暗中过滤了一遍。

张立也正考虑着和岳阳相同的问题:“只能是激光发射装置,或许是一次性脉冲。

不,仅仅靠一次发射不能保证被卫星捕获。

那么,是间隔脉冲发射激光信号,需要将发射点对准香巴拉头顶的裂缝。

然而,在那夜香巴拉头顶的云雾散去之前,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正上方是怎样的结构,得是在那以后的事情。

从那晚到现在,仅仅过了十天。

对方如此娴熟地登上雪山顶,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曾经登顶,和我们一样!在那雪雾面前迷失了方向!”

亚拉法师则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巴桑,巴桑表情很淡漠,看不出什么来。

“七至十一盏灯。”

很久岳阳才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他肉眼能分辨的极限数字报了出来。

要知道,那不是七颗星星那样简单,如同在浩渺的夜空中寻找针尖大小的闪光点,而且那些光点是闪烁移动着的,有时亮一下,就灭了,再亮起时,已经变换了方位。

吕竞男道:“好吧,十一作为一个底数,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商量一下对策了,看来有些计划需要改变。”

她望向卓木强巴。

卓木强巴叹息一声,在这个时候,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同类——同样具有智慧的人。

同样惊恐的不只是处于第二层平台上的这些人,还有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伞降者们。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外面太阳还未落,雪峰顶端还光线充足,一穿过那厚厚的雾区,竟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西米冲对讲麦吼道:“雷波,后面还有人吗?”

雷波答道:“没有了,我是最后一个伞降的。

我下来的时候冲顶的最后两百米已经起了大风,他们上不来,被困在山腰了。

如果不是我跳得快,恐怕早被风吹走了。”

西米又问道:“那么和外面的联系呢?”

雷波道:“完全中断了。

在下降过程中,起码有一千米没有任何信号。

现在我们只能相互通讯,与外界处于隔绝状态。”

西米道:“知道了。

胡子,统计已经伞降下来的人数,每个人报上自己的编码。

听着,现在我们与世隔绝,在这里我说了算。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哪部分的,想活命就得听我的,报数吧。”

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编号00001。”

西米的三角眼一跳,愣道:“马索!怎么?

你老板还不放心我们?”

冲锋队全带着面罩,根本无法分辨有哪些人在里面。

马索马上换了献媚的语气道:“啊,不是这样的,西米老大。

我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冲顶的时候我速度比较快,就提前跳下来了。

唉,没想到后面的人被风阻断在山腰了,看样子多半是暂时撤退,恐怕要过好几天才能再次冲顶。

这和老板完全没关系,你相信我,我现在只是你手下的一个小兵。”

西米“哼”了一声,以他对马索的了解,自然知道那家伙多半是为了邀功才爬那么快的。

西米也报道:“编号00002。”

“编号00035。”

“编号00107”……

最后,那名叫胡子的人统计出来,目前一共有十七名伞降者。

西米熟知那些编号数字的代表,他以前的老部下十人全在,莫金的手下包括马索在内三人,雇佣兵四人。

目前自己还是拥有绝对指挥权的。

只是马索的身份特殊,这个没有什么本事只会溜须拍马的人让他异常憎恶。

这种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他是那个人的亲信。

如果出了问题,恐怕……

西米不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多年的舐血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只过好今天。

“雷波,你还记得你登顶时候看到的吗?

冲锋队是否全部登顶了?”

西米最后问道。

雷波的回答让所有人揪心:“是的,冲锋队全部登顶。”

也就是说,四十七人组成的冲锋队,只有十七人平安伞降。

其余的人,不是被狂风吹走,就是在伞降的过程中失去了联系。

西米舔着嘴唇,真是一次亡命之旅啊。

不过,这种刺激的感觉——他喜欢!同时,莫金那锐利的眼神也让他感到后怕。

那个人,实在是太能够了解人的内心了。

他知道什么人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总是在不自觉之间就让你陷进去难以自拔,明知道自己是在为他卖命却又心甘情愿。

莫金的弱点在哪里呢?

如果说弱点的话,那就是他的多疑了,是什么养成了他那小心谨慎的性格?

一定有原因。

西米笑了。

那几盏晃悠的小灯并没有严重扰乱卓木强巴他们,这本来就是他们曾经设想过的情况。

在考虑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并制定下相应的对策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该睡的睡觉,该守夜的守夜。

根据他们的观察,那些灯落在了他们的右方,有相当远一段距离。

这让岳阳不禁怀疑,他们的坐标是在工布村。

这样一来,他们和敌人之间就保持着十天的距离。

他们并不认为敌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能走得更快。

而且敌人要熟悉这里的环境,适应这里的生存方式,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十天的距离,有可能被进一步拉大,同时也不排除他们拥有的尖端武器更利于在丛林生存。

总之,如果能一直保持十天的距离将是最好的情况。

简单计划了应对之策后,卓木强巴命大家各自回去休息,而吕竞男不失时机地将卓木强巴带到阴暗一隅,缓缓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卓木强巴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吟片刻,道:“岳阳告诉了我一件事情。”

接着,将岳阳和赵庄生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事说了出来。

吕竞男道:“这个,我们已经考虑到了。”

她说着,朝亚拉法师的所在看了一眼,表明“我们”指的是谁。

接着又道:“但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我都清楚,电磁波信号发射器是无法穿透头顶的电离屏蔽层的,只有激光发射器才能做到这一点。”

卓木强巴见吕竞男沉着的样子,知道她已心有所指,便不与她争辩,直接问道:“你们怀疑谁?”

“肖恩。”

吕竞男回答得很干脆。

“肖恩?”

卓木强巴反而愣了愣。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是怀疑队伍里的老队员,而是肖恩,不禁失笑道:“这有可能吗?

若不是张立在什么兰与肖恩偶遇,若没有我们极力邀请他,人家根本没想过会加入到这次危险的行程。

你们……怎么会怀疑肖恩?”

吕竞男淡淡道:“真是这样吗?

你肯定张立与肖恩就是偶遇?

是巧合?”

见卓木强巴迟疑,她继续道:“要知道,当时张立和胡队长出行,是用的旅行签证,要查询和追踪他们的行程,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稍做准备,完全可以提前十来天,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

卓木强巴摇头,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样的事情。

如此好心来帮助他的肖恩,竟然可能是奸细,这怎么可能?

他质疑道:“这样做,他有什么好处?”

吕竞男道:“原因可能有多种,或许为了钱,或许为了财宝,或许是别的什么。”

“有什么证据?”

卓木强巴意识到他问了个蠢问题,又接着问道。

吕竞男摇头道:“没有。”

“哼……”卓木强巴忍不住讥笑一声。

吕竞男道:“不错,自从他加入训练队之后,我们就对他严加观察,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显得可疑,除非他不是探子,否则,他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能够将事情做到滴水不漏,让我们找不到任何痕迹。”

“那为什么他不可能是清白的?”

“事情得从头说起。”

吕竞男道,“难道在亚马逊丛林之中,你不觉得肖恩运气太好了吗?

不觉得他懂得太多了吗?

有些让你们狼狈不堪的情况,他却能轻易地逢凶化吉,到最后毫发无损。

要知道,当时你们已经接受过我长时间的特训。

而一名普通探险爱好者,不仅能与你们同行共进,还能反过来帮助你们,你认为有多少人能做到?

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见卓木强巴不语,吕竞男进一步道:“还有件事情得告诉你。

我们怀疑,黎定明是被肖恩杀死的。”

“你说什么?”

卓木强巴提高了声音。

吕竞男道:“当时船上一片混乱,只有肖恩距离黎定明最近,我们不可能知道他做了什么。

而且,如果他使用肉毒、TTX等药物来杀人的话,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证据。”

卓木强巴更加不信,嗤笑道:“没道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和黎定明无冤无仇,更不可能早就认识。

难道你想告诉我,导师找来帮我的同学,也是另一名奸细?”

吕竞男道:“确实,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他的动机和目的。

但是,在香巴拉的这些日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

肖恩对于动物习性的了解,是否太过突出了呢?

就连那些我们完全陌生,现代生物学家不可能接触到的古生物,他也能很快地掌握它们的习性和生活方式,并对我们提出建议。

这说明什么?

这只能说明他接受过系统的动物学方面的培训。

而今天他对那头巨蜥的表现,更让我和亚拉法师怀疑肖恩有着操兽师的身份。

在如此短时间内,找出一种生物威慑其余生物和吸引其余生物的体液,这几乎只能是操兽师才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他也就有了肖恩杀死黎定明的动机。”

卓木强巴还是无法理解,呆呆地看着吕竞男。

吕竞男索性把话挑明道:“因为肖恩对动物已经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不需要我们的队伍中出现另一位对动物有所了解的动物学家。

如果说前往香巴拉的路途中,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怪兽横行的话,肖恩就可以利用他的动物学知识和我们牢牢捆在一起,让我们无法离开他,只能选择依靠他。”

卓木强巴目瞪口呆,这是他听到过的最荒谬的解释。

可在心里深处又意识到,这种解释,似乎是有可能的。

难道说,那个和蔼微笑着的银发背影,就这样微笑着,向同在一条船上的队友下了手!卓木强巴打了个冷战,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还有……”吕竞男不给卓木强巴思考的时间,继续道,“当我们抵达工布村之后,肖恩有独自外出的行为,亚拉法师和巴桑都发现了这一点。

虽然事后我们在肖恩出没的地方没有任何发现,但也有可能,他做得比我们想象的更为隐秘,以至于我们不能发现。”

“你是说,肖恩和莫金是一伙的?

他也是八年前突然声名鹊起的?”

“不,虽然我们也有想过,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肖恩这个人,一直默默无闻。

第一次自亚马逊丛林回来之后,我试图调查肖恩的身份,由于资料太少,竟然一无所获。

这次我动用了我在内部的关系,请他们帮助我查肖恩的身份,但是却发现,肖恩这个人的身份,似乎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他的一生干净得没有任何瑕疵,他的经历更是普通得像一潭死水。

而这点,更让我们相信他有问题。

你想想,以肖恩的能力和他那丰富的学识,怎么可能比一个普通人更为普通?”

卓木强巴脑子里已经乱了,这是他所熟知的那个肖恩吗?

那个衣衫永远干净整洁,那个脸上永远笑容温和的肖恩,他背后竟然会藏着这样多的秘密!但是,如果不是吕竞男所说的那样呢?

吕竞男自己也说肖恩杀了黎定明,他们没有证据,只是一个假想。

而除开这件事不看,在与肖恩一路走过的日子里,肖恩给予他们的,竟然只有帮助,各种各样的帮助。

如果按吕竞男的说法,那么肖恩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帕巴拉。

不……不对,如果肖恩是通知敌人的内奸,那么他又何必让大家无法离开他,只能依赖他呢?

他大可以杀了所有的人,与他的朋友会合啊!

卓木强巴的思维稍微清晰起来,肖恩杀黎定明与肖恩放置激光信号发射器这两件事是矛盾的。

更为关键的是,与肖恩相处的日子,肖恩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大家的举动,反而数次救过他们的命。

如果说肖恩是奸细,卓木强巴不愿相信,他肯定,张立和岳阳也不会相信的。

将一个不远万里且没有任何索求来帮助自己的盟友,看做是敌人,卓木强巴做不到。

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求证这件事。

正当卓木强巴为此苦恼的时候,守夜的岳阳发出了警告。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

卓木强巴给吕竞男留下这句话,匆匆赶往岳阳处。

这次敌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看着显示屏上的光点,他们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包围了。

虽然以前也有过被神秘的动物包围攻击的情况,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

卓木强巴已经启动了防御措施,营地周围的火障被点燃了。

所有人都站在直径五米的火圈之中,火墙的高度可随汽油的多少来调节。

“是什么?”

唐敏问到,她显得有点紧张。

岳阳道:“不知道,但显然它们正朝我们这里奔来。

数量多极了。

现在离我们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