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命之门(2/2)

“啊。”

莫金将仪器抓过来,亲自操作了一遍,果然没有数据显示,骂道:“怎么搞的?”

索瑞斯道:“不奇怪,这里下面多半有地下水系统,就像雅鲁藏布江一样,也只有这样的河日夜不停地冲洗,才能把这里磨成这么深的地下裂缝。”

莫金道:“就算有水流系统,激光照样可以穿过啊。”

索瑞斯道:“是啊,可是有水就有水雾,只要水雾层够厚,就像大气层一样将激光吸收折射掉了,传回来的信号太弱,不能引起光敏器材的反应。

还不如直接用肉眼观察,打照明弹。”

又是一发照明弹直接朝下发射,只见强光在黑暗中变为一个小光点,然后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最后消失不见了。

索瑞斯倒吸冷气道:“好家伙,至少有上千米的高度,而且就算下去了,那条河我们也过不去,看来你这个方法不行。”

莫金又不甘心地道:“再给我测一测上面。”

索瑞斯道:“没用的,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里距离裂谷封口处起码上千米,而且上面多半是不规则的弧形穹顶,这样的构造,根本无法攀爬。”

马索测出结果道:“1235米,老板,我们爬不上去的。”

索瑞斯道:“如今只能想办法直接把两岸连接起来,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

明明知道目的地就在眼前,偏偏天堑挡道,实在令人焦急。

莫金也沉不住气了,反复挠头,终于道:“有了,可以用火箭发射器将钩绳或钢缆射到对面去。”

索瑞斯道:“不妥。

我们刚下来时,是距离古格遗址二十公里处,然后一直都朝东北向前进,如今我们只怕正在古格遗址的地底一千米深处,响动太大,恐怕会惊动地面上的人。”

莫金道:“那我们可以用磁力发射器。”

索瑞斯道:“可是,据我所知,那些设备都很大,怎么弄到这里来?”

莫金道:“我可以搞到便携式钩绳发射器,在美国,搞地质探测的经常用这个,现在中国也有同类产品。

马上退回去,我电话联系他们,最迟明天就可以把东西空投到这附近。”

索瑞斯补充道:“还有长绳。”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我的那些试验品。”

莫金咧嘴一笑,道:“可以用了吗?

那可是……”

圣湖纳帕错

第二天,大家又聚集在村子的东头,这次所不同的是,包袱都由工布族人替他们扛了。

他们每人一匹山马,直至现在,大家对昨晚发生的事还在云里雾里,都搞不清楚怎么睡了一晚,卓木强巴就成了工布族的圣使大人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他们这次前往的地方,也就是地图上所标注的地方叫生命之门,对这一点工布族非常的熟悉,因为那道门就是他们世代守护的圣地。

据说,那道生命之门在一个叫纳帕错的湖心,除了圣使大人,别的人都是不能进入的,工布族世代严守这个规定,等待着圣使大人的到来。

这种严格的等级区分让众人感到很不习惯,他们不能自己骑在马背上,只能像呵斥奴隶一样呼喊帮他们背背包的工布族人,最后经过协调,由马驮着背包,只那森一人领路,他们开始朝生命之门前进。

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卓木强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可难为了卓木强巴,别说他搞不清楚,就连那森也完全不明白,只知道三名长老向全村人宣布了,卓木强巴就是工布族等了几千年的圣使大人,于是,卓木强巴就是铁定的圣使大人了。

大家问不出什么,十分失望,又纷纷问起别的问题,张立问道:“纳帕错怎么会在这个位置?

我记得……”

那森的回答是:“纳帕错一直就在这个位置,数万万年前,美丽的尼拉女神从天上……”

张立忙挥手道:“好了好了,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亚拉法师道:“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你问的是另一个同名的湖,对吧。

其实,纳帕错的本意是指森林背后的湖泊,凡是隐藏在森林后的湖泊或海子,不管大小,我们都可以称作纳帕错。

同名的湖,在阿里地区也有,青海也有,云南也有。”

吕竞男问道:“对了,村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对外人都很冷淡吗?”

昨天晚上卓玛回答得含糊其辞,吕竞男总觉得不尽如人意。

那森道:“那是村里的规矩,对外来的人一定要冷漠,不许随便欢迎外来人。”

唐敏好奇道:“啊?

为什么?”

那森道:“其实,这件事很多村民都已经淡忘了,所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长老们说起过事情的原末。

一百多年前,我们村子和别的地方一样,村民都十分好客,而村落很偏远,难得有一位外来的客人,那时我们应该比其他地方的居民更热情吧。

后来有一天,来了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怪人,令人惊讶的是,他说一口流利的藏语,能和村民做很好的沟通。

大家热情地接待了他,把他当我们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看待,他也告诉村民许多山外的事情。

后来,他问到了有关生命之门……”

卓木强巴拉着马匹缰绳一抖,马立刻停住,他心里也咯噔一下。

只听那森缓缓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这一消息,但是那时民风淳朴,大家愿意将自己心中最深的秘密与他分享,就都告诉他了……”

那森短暂换气时,岳阳和卓木强巴同时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那森面露悲情,戚戚道:“后来,那人告别村庄后,竟然独自寻到纳帕错,雇了许多挑工,等村民发现时,他们已进入生命之门。”

卓木强巴心头一凉,暗想:“那还有什么可去之处,已经被人进去过了。

百多年前……福马!一定是他!”

他想起了阿赫地宫,只有雕像、机关、巨大的壁画,一切值钱之物都被掠劫殆尽,难道此次去生命之门,又是这样的结局吗?

他想起吕竞男的话,“多如牛毛的珠宝,金银器,源源不断地运回英国”,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战栗。

亚拉法师淡淡问道:“那村民就没有阻止吗?”

那森垂头道:“生命之门是我们工布人的禁门,全村居民是禁止踏入的。”

亚拉法师怒道:“愚蠢,那你们就眼看着那些盗窃之徒进入你们祖先留下的,命你们世代守护的圣地?”

他心中焦虑更甚。

那森低头不语,方新教授叹道:“看来,此次我们前往的地方,多半又是一处空穴。”

吕竞男道:“看看再说。”

突然马匹停止不前,低声嘶鸣起来,风林好像静止,远远地传来某种动物的吼叫。

那森道:“前面有猛兽,马儿感觉到了危险。”

吕竞男道:“张立,亚拉法师,教授和敏敏,你们留下看守马匹,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五人前行百米,林木之外,靠山有个洞穴,穴前约有五十平米空地草坪,一名藏男,手持双刃钢叉,正与一头大虫斗在一起。

那森一见,忙道:“是那日,我过去帮他一把。”

同时向那日打了个招呼,赤手空拳就冲了过去。

岳阳道:“咦?

这是云豹吧?”

那森冲向云豹,那云豹与那日格斗多时,互相僵持不分上下,见突然来了一生面孔,便朝那森一吼,一扑而上。

那森不避不退,朝着扑过来的云豹脑门就是一掌,雄浑有力,竟然将云豹拍了回去。

那头云豹在地上打个滚儿,知道来人厉害,转身准备逃回洞穴,却见那日手持钢叉,好像一尊金刚守在了洞口。

那日道:“这豹子狡猾得很,上次差一点就捉住它了,结果让它逃走。

昨天晚上我在洞口守了一夜,才等到它出来觅食。”

那森道:“那日大叔,你身手慢了啊,对付这头豹子,何必耗那么久。”

那日不服气道:“如果不是怕把皮毛扎坏了,早就杀死它了,何须这样久。”

那森道:“看我的,绝对一根毛都不会扯掉。”

跟着反朝云豹扑了过去。

岳阳问道:“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啊,我们要不要制止他们啊?”

卓木强巴看着两人斗云豹,心中感概:孔武有力的男子,与野兽做力量上的较量,将其制服,食其力而居其所,与自然相处得多么和谐。

可惜,自从有了火器,一切都变了。

这时那森已扑到云豹面前,云豹一蹿,从那森肘下躲过,那森打了个跟斗,与云豹面对面站着,双臂微张,五指屈伸,笑道:“哈哈,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云豹游走的范围已被那森和那日逼到山壁下的一角,它刨地竖毛,呼呼吼叫,那森不为所动,一步步逼了过去。

那云豹突然暴起,蹿至一人来高,龇牙咧嘴朝那森脖子咬去,那森不慌不忙,说了声“来得好”,突然脖子一偏,避开云豹爪牙,右臂一长,伸手一个摘星揽月,将云豹的脖子夹在臂下,顺着云豹的势子,滚倒在地,翻了几圈,终于将云豹压在自己身下,乐道:“乖乖,这次逃不掉了吧。”

跟着双手护住了云豹双腭,眼看接下来就要拧断云豹的脖子。

“等一下!”

卓木强巴大叫着奔了过来,在那森的注视下,解释了半天,才让那森明白,是要放了这头豹子。

那森就是不明白,这是上好的猎物,那日蹲守了数日才把它抓住,这肉又好吃,皮毛还可以换钱,为什么要放掉呢?

他表示这豹子是那日的猎物,自己不能做主。

卓木强巴和那日讨论了半天,最后用一根强光手电筒换了这云豹一条性命。

那日拿着这种高科技产品,说不出的喜欢,那豹子以后可以再捉,这个会发光的好东西,恐怕在土里刨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刨出来。

那日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一场小风波也算过去,大家继续向前。

卓木强巴赞许地问道:“那森的身手真是了得,恐怕是村里的第一猎手了吧。”

那森面色微红,嗫嚅了半天,终于还是摇头道:“不,村里的第一猎手是多吉,我是第二。

多吉跌不,他才是天生的猎手。”

卓木强巴想起了昨天次吉喊着“多吉哥哥会给我报仇的”,心想这个多吉肯定是个强壮的男子,怎么会叫多吉跌不呢,便道:“哦,多吉吗?

我们好像还没见过他呢。”

那森道:“啊,是啊,说起来,自从多吉四天前带着另一位圣使大人前往生命之门,就一直没回来呢。”

“啊!”

卓木强巴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另……另一位圣使大人?”

那森道:“嗯,我不喜欢那位圣使大人,因为他和长老们说的那个人一样,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

卓木强巴眼藏惧意朝身后一望,大家都露出同样表情,他们最大的对手“本”,四天前已经去到生命之门,他们又一次落在后面。

那森一见他们神色不对,忙解释道:“我没有任何对圣使大人不敬的想法,只是……只是……”

卓木强巴忙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四天前就去了吗?”

那森道:“嗯,他们的人和装备都比你们多多了,估计有二三十人吧,是四天前木鼠时分出发的。

怎么,圣使大人不知道另一位圣使大人来过了?”

卓木强巴头皮发麻,如果说一百年前那人还有没发现没拿走的东西,那么本他们已经去过了,带了二十几个人和最现代化的装备,那还能留下什么!现在最大的期望反倒是本也和自己一样,在生命之门里什么都没发现。

“还……还要去吗?

我们还要去那里吗?

教官?”

岳阳问道,所有的人都以询问的目光看着吕竞男。

吕竞男问那森还有多远路程,那森指着远方道:“翻上这个山头就到了。”

吕竞男咬咬牙道:“去,怎么也要去看看,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他们不敢持有武器公然地坐空中交通工具,不可能走得很快,我们能追上他们。”

一想到这次去的地方可能是被劫掠过两次的不毛之地,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谈话间,那森顿住脚步,道:“到了。”

众人看着满山翠树,不知道到了是指到了哪里,只见那森几步登上坡顶,对大家道:“纳帕错,生命之门,就是这里了。”

卓木强巴跟着那森登上坡顶,拨开草丛,眼前碧波荡漾,一汪清泓泛起粼粼波光,一阵湖风送来清爽。

两面的大山像一艘船,装了满满一船清水,纳帕错,这个隐藏在森林背后的小湖外形像一只眼睛,或者说是一个梭子,湖水碧绿得好似翡翠。

湖心一大一小两座小岛,古木盘曲,崖壁刀削,就好似眼中双瞳,绕岛而翔的飞鸟,更为翠湖增添了几分和美。

“啊,好美啊!”

唐敏发出惊赞。

风停浪静时,整个湖面好似一面碧玉做成的镜子,娇翠欲滴,让人感叹这种颜色的绚丽。

湖水多深并不知道,但可一眼望穿,水里的游鱼尾尾可数,时动时静,衔尾欢舞;当风袭来,整个湖面就如同活了过来,一袭翠袖的少女婀娜起舞,凌波微步,寒水生烟,将湖和山缭绕得如梦如幻。

这一群人大多去过九寨,知道那里的水,那种缤纷得无法形容的色彩,这潭碧玉的颜色便如同九寨之水一般,但是九寨的湖没有它大,没有它活,没有它这般灵动和圣洁。

临湖而近,呼吸顿停,仿佛透过湖面,可以遥望前世今生,生命之门,它让人重获新生。

亚拉法师宣了个佛号,入定而坐,众人也都是望湖临风,荣辱皆忘。

碧空在上,翠湖在下,时而飞鸟掠空而过,倒影湖中,相映絮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每个人心中不禁升起“就该是如此”的想法。

水云之间,变化万千,怎么看也看不够,不仅是眼睛,整个身体都欣赏着这湖光山色,心灵沐浴在宁谧之间。

岳阳悄悄问那森道:“生命之门在哪里?”

那森朝那座大点的岛屿一指,道:“那里便是生命之门。”

张立道:“这岛看起来不大啊,咦?

为什么要叫生命之门?”

那森道:“这个……据长老们说,我们所处之地,是胜佛母的化身,央恰布藏布是胜佛母的一条腿,我们沿腿而上,所以,这里就是生命之门。”

方新教授道:“胜佛母?

奇怪,这个名字好熟悉,你知道吗?”

卓木强巴摇头,虽然他家是佛教世家,但他对佛典中的事知之甚少。

亚拉法师睁开眼道:“胜佛母,是指胜乐佛的明妃,又叫多吉帕姆,也就是金刚亥母。

金刚亥母戴五骷髅冠,有三只眼,表示能观照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世。

除了正面外,旁出一头,现猪首形,代表智慧双成。

项挂五十颗人骨串成的念珠,代表佛教全部经典。

修亥母法可与上师相应,断除烦恼、所知二障,启发俱生智,修拙火等,证无死虹身,降伏魔仇,摄十法界,乃了生脱死之不二法门。”

方新教授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传说中古代墨脱全境,依山势山形而走的话,正好是一幅多吉帕姆女神的仰卧图。

如此说来,我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女神的两腿之间,生命之门,啊,这里果然是生命之门!”

女神的两腿之间?

卓木强巴这才明白,再看这潭纳帕错湖,果然,这梭形的外观,和湖心那一大一小两座岛屿,恰恰形成一个巨大的女性外生殖器,生命之门,便是诞下生命的地方。

吕竞男脸色微微一红,低声喃喃道:“竟然会联想到这种事情,这些人也真是……”

亚拉法师平心气和道:“自人类意识萌发,便有强烈的生殖崇拜,生命从孕育,到诞生,无疑是最神秘,也是最神圣的事情。

繁衍,意味着种族得以延续,在古人眼中,再没有任何事高于这件事了。

而且,合体交欢,男女交媾,不仅带来感官上的愉悦,同时升华精髓,使人向神佛,心智灵台保持清明。

这不是什么避讳而不能谈论的事情,而诞生生命的地方,也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所,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写诗作画,赞美它,将它称做生命之门……”

废墟

那森道:“好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后面的路,就要靠圣使大人自己去找了。”

卓木强巴他们砍木造筏,搭乘一艘木船前往那生命之门,泛舟碧波,自是另有一番滋味。

那森拒绝了卓木强巴他们的盛邀,坚持不踏上生命之门一步,但他告诉卓木强巴道:“多吉很早以前就上岛去看过,这次他多半陪同另一位圣使大人一同上岛去了。

如果你们见到他,请告诉他让他快些回村子,就说嘎嘎很想他。”

船上,那森的身影越来越远,张立道:“工布族的名字我总觉得很熟啊。”

亚拉法师道:“工布是苯教的发源地之一,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关系。”

“到了。”

卓木强巴和巴桑挥动简易船桨,绕着这有生命之门的小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靠岸的浅滩,唯一可到的办法,就只能是攀岩而上。

大家解绳抛锚,纷纷攀爬上了岩壁,如今这种九十度的直壁攀岩,对他们而言如履平地,三两下就抵达小岛崖顶。

攀上崖顶,放眼四望,只见古树参天,鸟语花香,方才是在画外看画,如今却是身在画中看画外,另有一番风景令人心醉神迷。

湖波涟漪,飞鸟游鱼,自不用说,而身在岛顶,放眼而去,看见的是四周连绵群山,山峦相叠,翠翠幽幽,无限深广。

更令人心动的是,远处白雪封顶,突兀刀棱,直插云霄的高峰,如雪亮军刀直指苍穹,叫人好生敬畏。

正所谓:远山苍苍连天翠,雪峰皑皑映日红。

张立激动道:“那是,那是南迦巴瓦峰吗?

我们这里可以看见南迦巴瓦峰了吗?”

亚拉法师注目道:“嗯,不肯定,也可能是拉加白垒大雪山,不过从这侧边看去,似乎有点像南迦巴瓦峰。”

卓木强巴突然指着天边雪峰叫了起来:“旗云!是旗云!”

亚拉法师马上合十宣经,为这难得一见的天赋圣景祈福吉祥。

只见一朵如棉花松软的白云飘至雪峰顶端,被雪峰拦住了去路,它倔犟地继续前行,整朵云被雪峰扯成一面巨大的雪白旗帜,又好似圣洁的女神双手高举着白色的面纱,迎风招展,蔚为壮观。

在藏区流传着这样的说法,见到旗云就好比见到了佛光,海蜃都是大吉祥、大福气,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珠峰旗云,气势雄浑,天工之作。

岳阳道:“好,看来老天都在祝我们旗开得胜!”

吕竞男也露出淡淡笑容道:“出发。”

背着巨大的包袱,一行人在岛子上绕了一圈。

这个岛并不大,站在岛顶就能一览小岛全貌,全岛古树殷殷,并未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也没有大型的人造建筑。

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都认为,应该有地洞一类的建筑,藏于树下,故极难发现。

吕竞男命令大家分散寻找,很快,岳阳和张立发现了地洞入口。

卓木强巴赶到时,只见树下被人工打磨平整,形成一个方形结构,长三米,宽两米,虽然已经破损,但飞檐拱桥,斗角隧道还依稀可辨。

卓木强巴倒吸一口冷气,道:“血池!”

亚拉法师点头道:“嗯,只是已经用不着了。”

就在血池的旁边,地面就像被老鼠啃过的布匹,生生抠出一个大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方新教授观察洞口道:“放射性开口,应该是炸药一类的东西造成的。”

吕竞男打开包袱开始取出工具,同时道:“我们下去看看。”

烛帽亮起,通讯全开,武器在腰间,工具在手,当卓木强巴跳下洞口后,大致看清了洞型结构。

这是斜下甬道,边壁用的都是长约一米,高宽都是三十厘米左右的条石砌成,整个甬道高约两米,宽一米,斜坡三十度左右,深不可测。

前进百步,前方是一直角拐弯,继续下行,约每过一百步就有一直角拐弯,看来整个甬道应该是以螺旋线型往下。

如此越走越深,拐了七八个弯之后,终于走到甬道尽头,可是眼前的一幕,却令人发指。

通道已经变得平整,而且陡然高大,通道是以山体自身的岩壁开凿而成,高四至五米,宽四米,从这样长的甬道和在山体间打造如此巨大的隧道,就可以想象,当时的工程多么庞大,而修葺完成后,这个地下通道必然是富丽堂皇,雄伟壮观。

可是,如今进入卓木强巴他们眼内的,却是满目疮夷,一片狼藉,地上全被碎瓷陶片铺满,四壁被剥离得像贴过脓疮的膏药,到处都是黑色的火烧灰烬。

方新教授抚摸着四壁,墙壁上留着整齐的壁线,这盗窃者留下的壁线附近的石灰厚度达三厘米,可以想象,以前这四壁都是被粉刷过,画满了精美的壁画。

盗墓贼发现之后,先在壁画上画出壁线,然后用刀将墙体切割成一个个方块,牛皮纸贴在壁画上面,强力胶一粘,整幅壁画就被剥走了。

卓木强巴等人踏着砾石一般的地面,拾起地上碎瓷片,拭去上面的尘埃和灰烬,露出流光溢彩的彩绘、青花,从这些瓷片的弧度看,这些瓷器完整时,一定非常的巨大。

卓木强巴四处眺望,如今这里,就好像火烧后的老宅,他不由想起了圆明园,搬得走的就搬,搬不走的就砸,砸完之后一把火,除了灰烬,什么也不给这些器物的世代守护者留下。

从这些器物残片上遗留的痕迹可以推断,这里少说也被毁了近百年了,如今只留下这些碎片和光秃秃的四壁,无声地诉说着。

“多如牛毛的珠宝,源源不断地运回国……”卓木强巴手指微颤,总想找个东西狠狠一拳砸过去。

大探险家,看来大探险家也并非就值得人们尊敬啊。

“啪啪!”

只听吕竞男击掌吸引大家道:“走吧,继续前进,没有时间在这里缅怀过去。

我们要看看,有什么别人没发现的地方。”

岳阳小声嘀咕道:“都成这样了,还能留下什么。”

殿堂不在,残垣破败,踏在废墟之中,心情越发淤积。

很多地方留下了尸骨,那些人都是中国的劳工,因为强行突破被机关杀死,同时旁边多半有一堆石屑,几根弯曲的刺茅或铁钉。

这是挡在前面探路的中国劳工被机关杀死之后,用炸药强行破坏机关造成的损毁,一些巨大的石门也被炸成了碎石,越往里走,尸骨越多。

岳阳道:“我想,这里都毁成这样了,本那一伙人又来过了,不会还有什么机关吧?”

张立道:“真是叫人不甘心啊,每次都落在别人后面。”

岳阳叹息道:“那些工布族人也真是,是不是是个人都认作圣什么使。”

张立道:“不是吧,那你怎么没当上圣使?”

亚拉法师道:“估计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凭什么来断定圣使却是我们所不知的。”

方新教授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如今这里一片废墟,但这些半坍塌的厅殿还是颇具规模,岔路又多,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完,我们是否还要查探下去?”

吕竞男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么,两个人一组,分头查探一下这座地下废墟。

打开通讯器,调频,随时保持联络。”

张立和岳阳立刻道:“我们两个在一组。”

亚拉法师和方新教授相视一笑,道:“那么我们在一组。”

卓木强巴抢先道:“我……我想和敏敏一组。”

吕竞男道:“那好,我和巴桑一组。

那么大家就分头出发吧。”

一路走来,卓木强巴越看越是气愤。

这算什么大探险家?

连强盗的行为都不如,盗还有道,可是眼前所看见的,简直惨绝人寰。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封建王朝,列强争霸,民不聊生;多少人为了一口饭吃,卖儿卖妻,生于乱世,命比草贱;当时来挖掘的那个人,恐怕没付多少钱就带来了这样一群人吧。

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拿着祖先留下的东西去送给别人,像奴隶一样被差使,为一文钱而折腰,这是一种灵魂没落的悲哀。

卓木强巴双手捏紧,暗暗发誓:“不管怎样,这种事情绝不会再让它发生了!本,不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中国先民以智慧留在中国土地上的东西,哪怕一根针也不能让你们拿走!”

两人在地下废墟中走了两三个小时,依然在往下,这地下建筑昔日的辉煌,愈发令人神往,而眼前所见到的,也越来越触目惊心。

其中有一处堆满扭曲的废铁皮的地方,堆积了近三十具尸骨,可见当时过这些刀阵时,那是用劳工的血肉生生劈开一条路来;还有一处斜坡,路面铺满了碎骨颗粒,那些都是被滚石碾压过的尸骨,竟然在斜坡上铺了厚厚一层。

卓木强巴不住摇头,情绪激愤。

连唐敏也不忍不住骂道:“真是,太过分了,简直就没有人性!”

最后,二人在一间看似随时都可能倒塌的大厅内停下了。

所见尸骨,以此处最多,八九十具尸骨,相互搭在一起,形态各异,有的手骨还交错在一起,就好像互相斗殴而死。

大厅东北角,堆满破旧陶罐,难得的是,里面还放着一两只保持完整的罐子,那罐口好像刚刚被打开过,有一只罐子翻滚在一侧,一些无色无味的液体淌了一地。

尸骨前方的墙壁和大厅明显不同,好像还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唐敏道:“这里或许有什么厉害的机关,探查一下再走。”

卓木强巴凭直觉朝这些罐子走去,唐敏想跟卓木强巴一起看看,似乎又有些害怕,索性在大厅中间寻查。

卓木强巴来到放满陶罐的一角,只见破败的陶罐少说也有数百个,大部分都被敲碎了,如今完整的还有寥寥数个。

那个倒在地上的陶罐液体还未流尽,显然刚被打开没多久,卓木强巴估计是本那一伙人打开的。

罐子旁边有一个奇怪的白色肉质物,已经开始散发微微恶臭,卓木强巴走近一看,那白花花的肉团尚无外形,但是应该是一个整体,有点像巴掌大小的乳狗。

卓木强巴想了想,抱起一个完整的陶罐摇了摇,里面咣当作响,他瞧了瞧封口,是用土陶倒扣在坛口,然后用石灰等物质封装,难怪过了这么多年,里面的液体也能保持。

卓木强巴用一个大八字环稍加用力,“啵”的一声,土陶被敲出一条裂缝,跟着就被掀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石饼封住坛口,卓木强巴如法炮制,将石饼揭下,只见大半坛液体,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

说它香吧,辛辣有些刺鼻,说它难闻,入鼻又有一种甜润。

唐敏在一旁喊:“你过来看看。”

卓木强巴马上放下坛子朝唐敏那边走去。

唐敏指着地上的一截木桩道:“看见没有,这个是上个世纪早期探险家最喜爱用的一种标记,当他们发现什么或者走到一处无法继续前进的地方时,就喜欢留下这样的标记。”

卓木强巴走过来道:“这样说来,百多年前那人没能突破这里的机关,只能放弃了,留待下次再来。”

唐敏指着通道另一头道:“可是本他们肯定已经过去了,那边有火光,我们也过去吧。”

“不,别忙。”

卓木强巴道:“不知道他们通过之后有没有把机关给恢复了。”

上次他们在阿赫地宫就发现许多笔记本上记载已经被破坏的机关,又被人恢复了原有的功能,好几次都险死生还。

唐敏道:“通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这样的道,无论是在两侧还是正前方发射机关,都难以避开。

而机关的触发点,通常会采用重力也就是我们脚下踩着的地板为触发机括。”

卓木强巴看着地板,全是由约一平方米的方形石板铺成,这样的地板结构在阿赫地宫就很常见,最容易铺设机关。

不过现在的卓木强巴已不是在阿赫地宫里那位,他淡淡一笑,无比自信道:“是检验我们特训成效的时候了,我先去试试,你不要跟过来。”

唐敏道:“你小心点。”

卓木强巴踏上第一块地板,感觉微微一沉,他飞快地闪身退回,只听“叮”的一声,一个物体击中通道正对的墙,卓木强巴过去一看,是一枚蓝色三棱钉。

唐敏失色道:“淬了毒的,是毒钉。”

卓木强巴道:“嗯,不过应该不会是连续的,我再试试。”

再踩石板,果然不见异常,卓木强巴这才小心地踏上第二块石板,突然身体一沉,他一个后翻,一个侧滚,又回到唐敏身边。

只听“嗖嗖”作响,却没有东西射出,再看通道,狭窄的通道两壁寒光一闪而没,很快又是一闪。

卓木强巴欷歔道:“是刀阵,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古人设计的刀阵呢。”

这种传统机关将利刃埋藏在墙壁中,利用墙的缝隙作掩护,一旦启动,便如旋转的电锯,位置高低不等,常人极难闯过去。

卓木强巴再度回到通道中,观察刀阵的具体位置。

只见五、六两块石板的刀阵布于下方膝盖处,而后的刀阵高度从人大腿至人颈项不等,参差错落,常人绝难逾越。

卓木强巴稍加计算,只要把握住时间,跃过第一二两把旋刀,然后贴在地滑行,就可以躲开全部刀阵。

他构思成熟,开始助跑,却忽略了三四两块石板的作用,刚踏上第三块石板,顿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