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藏墨脱:最后的秘境(2/2)

莫金担忧道:“问题是,他们所掌握的信息,远远大于我们。

好比这次,如果不是我得到消息,获知那光照下的城堡是藏先民带到美洲去的,恐怕至今我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在玛雅人的地宫中,会出现西藏人绘制的地图。”

索瑞斯深思道:“唔,这话不错,看来我们最初的判断错误,那些人研究帕巴拉神庙,绝不止一两年,他们研究了很长时间了。

说不定短短几天,就能破译那张图上的信息。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有好几个地方,我们就赌一赌运气吧,看谁先找到通往神庙最后的钥匙。”

索瑞斯起身长吸一口气,灰色的身影在暗处显得萧索而孑孓,缓缓道,“本,你研究西藏的时间比我长,你认为哪里最有可能是地图的藏处?”

莫金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墨脱!”

同时拿出手机通知马索,“叫上那群特训过的笨蛋,我们出发了!”

这次吕竞男没有隐瞒队员,消息很快通过口对口的渠道,传达到每个队员耳中,两天后当卓木强巴从岳阳那里听到消息时,急不可待地想告诉一直在研究玛雅地宫的方新教授。

推开方新教授的门,卓木强巴大声道:“导师,有新的消息,我们可能很快又要出发了!”

只见房间凌乱不堪,教授坐在电脑前,放眼过去都是玛雅的资料。

方新教授扭过头来,扶了扶戴上的眼镜,额头斑驳的皱纹和些许花白的头发,让卓木强巴心中一震。

他明白,导师为自己付出了太多了,他和教授之间的情谊,岂止是一个感激所能表达的。

方新教授摘下眼镜,问道:“哦,这次又是什么消息?”

卓木强巴掩不住欣喜道:“听说,是有了新的线索,好像还有一幅地图什么的。”

“哦。”

方新教授沉思道,“强巴拉,这段时间,我通过与研究会交流经验,以及我自己和一些朋友所作的研究,我们发现,这个帕巴拉,远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卓木强巴蹲在桌前,看着那张苍老的脸,道:“导师,你太累了,这样身体吃不消,也让我心中不好受。”

方新教授揉着眼角道:“没办法啊,强巴拉,你还没把握住整件事的变化。”

他扭头严肃道,“艾力克离开了,他不仅是我们的教官,而且是随团出发的骨干力量;他的离去,表明上面已经在向我们传达一种讯息了。

时间拖得太久了,上面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们要看到的,不是我们几个人的成长,而是实实在在的令人振奋的东西,可是至今为止,我们止步不前。

所以,我们目前岌岌可危,必须利用尽可能多的时间,趁着我们还能利用这些资源的时候,与那些专家做更多的交流,获取我们想要的资料。

而这些东西,是我们在别的地方查不到的。”

卓木强巴搭上教授的双肩道:“我知道,我知道,从找紫麒麟开始,整件事都在变复杂,而且越变越复杂。

但是,我们——都还好好的,不是吗?

而且,我们也一天天离目标近了。”

接受了地狱般的训练,好容易熬出头,总算有了新的进展,卓木强巴无疑心情大好。

方新教授心中赞许:“锲而不舍,持而恒之,这才是我认识的强巴拉。”

他展开电脑道:“目前对玛雅文化的研究,研究会那头进展不大,毕竟他们是藏学专家,却不是玛雅专家。

我的朋友替我联系了一些专门研究玛雅文化的人,他们每人得到部分影像资料,对于墓室铭文那一段,他们遇到了瓶颈。

首先文字已经不再是传统的玛雅文,而有了一些变化,更糟糕的是,出现了接近一百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符号,所以破解起来有一定难度。

不过,我在巨石阵拍摄到了影像资料倒是已经部分翻译出来了,给你看看。”

卓木强巴接过资料,只见符号旁注满了标志,最后得到的译文如下:血红的太阳向西方坠落,墨绿色的森林头顶着灰色的云朵,这时族长快死了,他下达了这样的命令:“给我建一座埋在地下的石墙房子,要小而坚固,给我穿上象征王权的巨袍,把我放在里面,仿佛我还活着,只是睡过去了。

我身边要摆放我的石碗、食品盘和燧石刀,然后按我们的习俗盖好坟墓,继续赶你们的路,愿你们在下一个卡屯元年到来前,就能找到圣城的领土。

我会一直在天空关注着你们,永远祝福你们。”

一切都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人们挖出了巨大的土坑,在里面修建了圆顶石屋,石屋外面是石质的横板,上面刻着绿咬娟和许多动物的图案,从底端到顶端,修成了三级平台,每一边都有宽阔的台阶盘旋而上。

而石屋的中间,白色的墙面和精心雕琢的柱子构成了一间厚厚的石室,墙上绘着族长的伟大事迹,他领导着他的种族寻找新的家园,因为他的英明和勇敢使这个种族得以繁衍。

在石室里,是人们依照族长最后的命令,给他穿上大王的长袍,让他躺在墓室的正中,然后举行古老的仪式并关上墓门,在墓室上点缀着断矛,卷起并撕烂他那著名的战旗,让他的尖厉哨声永远陪伴在他身边。

然后人们填平了土坑,在上面砌起了石庙,有雕刻纪年的柱子和白得发亮的石壁。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在新首领的带领下,这支坚韧不拔的民族继续朝着未知的密林前进……

卓木强巴看到这里,喃喃道:“和圣歌一样,但是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啊。”

方新教授点头道:“嗯,这只是三根白石柱的内容,其余部分还在紧张的破译之中,相信不久就有结果了。

还有一个东西,你还记得在安息禁地看到的那种牛不像牛猪不像猪的动物吗?”

卓木强巴道:“当然记得,似乎不是食肉动物吧。”

方新教授道:“对于研究南美洲的人来说,那已经不是秘密。

那种动物叫猪牛,早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被人发现,也是一种被科学家认为在一万至七千年前就灭绝的动物,和猛犸属同时期产物,当地土人以它为食物。

后来科考队进入丛林,却又一无所获,目前某些生物学家还在探访。”

这时,张立喜滋滋地找到这里,急忙道:“教授,强巴少爷,快来,教官要宣布消息了,好消息!”

众人在那个大教室内,吕竞男尽量平和地对学员们道:“或许你们当中有些人已经知道了。

就在几天前,你们的对手本已来到中国,同时,我们中国警方获得一份古藏文地图,严格地说,那是一份航海图,经过我们研究会专家日夜不停地研究,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吕竞男停了停,只听见台下急促的呼吸,她继续道:“如果研究会的研究结果正确,那么,这应该是那位去美洲埋葬光照下城堡的使者,在玛雅期间,凭借自己的惊人的记忆力,尽量将他所行走的路线绘制出来。

那位使者生前一定是位智者,他将藏卫三地绘制得十分详尽,虽然和今天的地图不能相提,但是也让我们大致对此有了了解。

而对亚洲其他国家和美洲的形状就勾勒得十分古怪了,让我们的专家费尽了心思才意识到,这就是古人脑中的美亚两大洲的形象。

如果这航海图成立,那么,其中标注的重要地点就让人十分费解,通过与其余大量资料的结合,我们研究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就是那位使者在白城,担心自己无法回到藏区,拿走那另外的圣物,所以凭自己的智慧而绘制了这幅图。

他应该是交给白城里自己最信赖的人,才返回藏区的,一定是告诉了留守白城的人,多少年以后,如果有足够的能力了,就到西藏来看一看那些东西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又该如何。

其中有三个十分重要的地方,经过反复论证,我们认为,一个标注在今天阿里地区的古格遗址,一个在今天日喀则地区的拉孜县古墓群,还有一个则是在林芝地区的墨脱境内。”

“什么!”

卓木强巴眼睛几乎突出来,他惊呼道,“那不是将整个藏卫三地全标注进去了?”

阿里地区在藏西,是中印边界地区,日喀则地区在藏中,而林芝地区到了藏东,这样一来,相隔几千公里的整个西藏全落入地图的标注范围。

岳阳也道:“可是当年的使者,不是平安返回吗?

那么他应该已经带走了剩下的信物,就算他没拿走,前面的探险者估计也已经拿走了。

这个,我们再去……”

吕竞男道:“没错,古格经书记载那位使者的确回来了,但是他回来后一直没离开过古格,而且不多久就去世了,经书记载抑郁悲伤而亡。

所以,只能猜测他还没来得及去这个地方吧。

不过,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本那群人赶在我们前面好几天出发,虽然我们的监视人员认为,他最后消失在可可西里地区,但是我们怀疑,那只是一个障眼法,所以,我们也要尽快出发。

虽然并没有标注,那三个地方究竟有什么,但是根据我们的专家从其余资料推测,那应该是一张绘制在狼皮上的地图。”

张立问道:“可是,那张地图不是已经被人取走了吗?”

吕竞男道:“没错,是有一张地图被人取走了,可是,没有人能确认地图仅有一张。

当时的国王,连光照下的城堡都复制了一份,那么地图……为什么就不能有两份呢?

还有,那些拥有地图的人,至今还没能找到帕巴拉神庙,那幅被取走的地图是真是假,还未有定论。

总之,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而且,是能引起你们对手极大兴趣的线索!”

卓木强巴道:“那我们应该马上去做功课,是吗教官?”

吕竞男道:“等一下,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因为还有新的功课要告诉你们。

所谓知己知彼,你们这次出发,恐怕要面对的就是国外正规特种兵,他们使用的一些新式武器我得提前告诉你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将武器带进来。”

窗帘全关,灯光全暗,在幻灯机的图片中,卓木强巴等了解了对手可能使用的武器。

常规特种武器除外,里面有些卓木强巴他们从未见过的全新武器,包括了可转弯的带摄像头枪,还有一种令人同时丧失视力和听力的闪爆弹,即贴即用的纽扣形烈性定时炸弹,一种注射后就算粉碎性骨折也让人感觉不到疼痛的中枢镇痛剂……一系列的新式武器让卓木强巴等人眼花缭乱,而且越听越心寒,怎么听都像是去打仗……

时间无多,仅用一天时间搜集资料,第二天便整装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墨脱!

最后的秘境

墨脱,在喜玛拉雅山脉南麓,与印度毗邻,意为“隐秘的莲花”,“墨脱”一词在藏文中是花的意思。

这里,是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城,被称作“高原孤岛”,地势南低北高,面积3万多平方公里,属雅鲁藏布江下游山川河谷地带,平均海拔1000多米。

这里处在喜马拉雅断裂带和墨脱断裂带上,地质活动频繁,地震、塌方、泥石流不断,加之气候潮湿多雨,政府曾投入巨资修建公路,但是难见成效。

据说,是阿琼结波守护着这片最后的藏原教圣地,不让人们侵扰,也说是当时阿琼结波与莲花生大师斗法的结果,使这里高峰林立,峡谷深长,以雅鲁藏布江为界,划出一道人力难以逾越的天险。

这处群山环绕、浩水长流的地方,为藏地各个宗教视为圣地,佛教如是,其余宗教也如是。

由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关系,这一带最为明显的特征便是“一山显四季,十里不同天”,当人站在海拔几百米的山脚,享受的是亚热带风光;人们花半天时间登上几千米的山峰时,那已经是极地气候。

这里古冰川遗迹普遍。

从古冰川到现代河谷,地形从“U”形宽谷急转为深邃的“V”形谷,河流侵蚀作用非常强烈,常常形成“谷中谷”,相对高差达7000米。

墨脱背靠海拔7756米的南迦巴瓦峰,侧边是海拔7151米的佳拉白垒峰,区内最低海拔750米,两谷之间有悬河、大小瀑布相连,出现了奇特壮观的峡谷落差。

墨脱最早称为“珞瑜”,即珞巴人生活的地方,后来逐渐迁入门巴、夏尔巴、藏族、僜人等多个民族或族群,他们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有独特的生产方式和风俗。

由于道路崎岖,这些种族已经习惯了“上山到云间,下山到河边,说话听得见,走路得一天”的生活方式。

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里最险峻、最核心的地段,是从白马狗熊往下长约近百公里的河段,峡谷幽深,激流咆哮,至今还无人能够通过,其艰难与危险,被称为“人类最后的秘境”。

而卓木强巴他们,根据地图的指引,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

“为什么我们要选择去墨脱呢?”

“因为那里最有可能找到。

你想,古格遗迹在1985年国家成立科考队专项考察之后,就列入了遗迹保护,里面如果有什么东西,已经被发掘清理过了。

而且地图上标注的入口距离今天的古格遗迹还有几十公里,恐怕位置不是很准确。

而拉孜古墓群现在也被列入文物项目,我们去恐怕不会有收获。

只有墨脱,到1993年才通过一次公路,而不到半年就因塌方而无法使用,目前去过墨脱的人和从墨脱走出来的人都可以用指头计算,关键的一点是——其实那里,与我们要找的帕巴拉神庙有着极大的关系。”

“极大的关系?”

“不错,墨脱高峰林立,神山和圣湖就有几十处,虽然不通公路,但它不仅是佛教的圣地,也是原藏教、古苯教的发源地和圣地,迄今那里还有苯教信徒,流传着许多苯教大宗师与佛教大宗师斗法的传说。

而我们要寻找的帕巴拉神庙,似乎与苯教有很深的渊源。”

“什么!和苯教有很深的渊源?

不是灭佛时迁去的佛教僧侣吗?”

“不错,但是从目前的资料来看,因为当时处于大灭佛时期,所有佛教僧侣都会遭到不幸,所以,他们必须借助其他宗教的力量,来完成掩护和运送大量物资的任务。

而当时,愿意抛弃前嫌的,恐怕就是苯教的信徒们。

而且,好像那个送信物的使者,本身就是一名苯教徒。”

“啊,想起来了,法师不是说过,第一块血池原形是在墨脱发掘出土的吗,这样说来,真的和这个地方有很大关系了。

那血池岂不是苯教的东西?”

“也不一定,当佛教渐渐深入人心的时候,许多原始的信仰都与之同化了,而最初藏原地区究竟有多少教义,现在谁也说不清。

就拿我们密修者来说,据说以前就不是佛教的分支,而是完全独立的另一种宗教,但是现在,我们和藏传佛教已经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们不分组出发?

这样就可以同时探索两个不同的地方,说不定会比本那伙人先有所发现呢。”

“不行,我们仔细考虑过了,如果没有别的人,我们就可以分作两组出发,可是本那伙人实在太厉害了,在我们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前,必须组成一个整体才可以对抗他们。

而且,这次就算作出发前最后的团队考试吧,这是我第一次带领你们出发,既能看看你们特训的效果,同时可以纠正你们的错误。”

“啊,不知道这次到墨脱会不会像美洲丛林一样恐怖啊?”

“绝对不会,去墨脱有好几条路线,其传统路线是米林县派区—多雄拉—拿格—汗密—马尼翁—背崩,我们的路线是从米林县派区经大渡卡、格嘎到加拉,顺江而下进入大峡谷的小道。

由加拉往下进入无人区,沿江大概走三天可到达白马狗熊,我们加快速度,恐怕只需要两天就到了,可以保证,这条路非常安全!”

“啊,可是怎么听上去觉得好像含有威胁的语调?”

“嘘……小声点,教官耳朵很尖的。”

队伍就在一问一答之间,朝着人类最后的秘境出发了。

刚到江边,队员们就全傻眼了。

在吕竞男口中非常安全的沿江小路,原来就是悬在岩壁边,凸出岩壁不足一尺宽度,比古时候入蜀的栈道还要窄,而陡峭的岩壁笔直如被斧劈,雅鲁藏布江在脚下汹涌咆哮,声浪震天。

这条悬空小路距雅江并不太高,估计也就是三五百米,掉下去在空中就算空翻数圈,都还来得及喊救命,不过要想再上来,恐怕不太容易。

岳阳艰难地咽下唾沫,哽咽道:“这就是非常安全!”

张立很夸张地大口呼吸着,双手按住胸口道:“我有严重的恐高症,强巴少爷可以作证。

教官,我们是国家级科考啊,为什么不派一架直升机……”吕竞男一眼望过来,张立马上道:“啊,我是说……是说……那个,我说什么来着?”

他询问岳阳。

吕竞男道:“不行,峡谷中空气涡流十分强烈,直升机无法进行低空作业。

恐高症吗?

进行拓展训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病症发作?”

岳阳脑袋灵活,发表不同意见道:“可以跳伞啊。”

张立也含含糊糊道:“拓展训练才几十米高度,怎么能和这个相比。”

吕竞男道:“你们以为我没考虑过吗?

使用交通工具的确可以节省时间,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直升机是多大的目标,如果他们也在那里而且又有武器的话……记住,任何差错都不能出现。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保持每天一百公里的行进速度,这样,我们两天就能到达白马狗熊段,那里有条大路,可以直接跨江,然后我们就直奔此次目的地,那个叫拉姆帕果的地方。”

卓木强巴看了巴桑一眼,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着,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行走在悬崖陡壁间,纵然是受过特别训练,众人也走得小心翼翼,毕竟下面怒江滚滚,掉下去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前进不足十里,前方吕竞男突然慢了下来,一行人同时一顿,大家齐刷刷地稳住身形。

就这简单一顿,也是经过反复训练,才能做到步调一致,否则在快速行进中,前方出现断裂,如果后面的人收不住步子,向前轻轻一挤,前面的人就可能掉下。

而在这半尺宽的断崖突壁间,两人碰一碰,都极有可能同时掉下去。

吕竞男带队,亚拉法师扫尾,此时一停下,中间张立问前面的岳阳道:“怎么了?”

岳阳前面的唐敏道:“塌方。”

卓木强巴虽然在中间,但身体高大,隐约看得见一些,如今前方窄路,被冲下的泥石卷塌了一片,露出崖壁的地方不过巴掌宽度,只能算是一条石缝了。

这条窄不容脚的石缝足有十七八米长,吕竞男想了想,放下背包,以背脊紧贴岩壁,双脚八字撇开,双手反抓住石岩,一步一步挪移过去,一过断崖,将手一扬,背包又拉了过去,原来早将飞索绕在背包的背带上了。

众人依法炮制,一个个也都过去了。

轮至卓木强巴,他深吸口气,背贴崖壁,双眼目视正前方,看见的是峡谷对面的绿色深山,飞鸟绕林,听见水声轰轰,那是江河怒吼,十几米的距离,受过特训的他同样需要近两分钟时间。

途中微感石缝稀疏,好像有细石滚落,不过总算平安渡过。

最后亚拉法师艺高人胆大,并不解下背包,而是反身面朝石壁,背包悬在空中,同样挪了过来。

卓木强巴知道,这样过去的话,重心完全偏移在崖壁外面,他自忖没有这个本事。

正想着,亚拉法师脚底石路坍塌,整个人顿时下坠,一颗心刚悬上来,只见亚拉法师伸手在旁边石缝一摁,整个身子凭空高起,犹如苍鹰摇扶直上,再看时,已经稳稳落在了断崖这一头。

岳阳简直不明白,那些门巴人是如何在这条路上穿行的,不过他也知道,这条路走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隔上十来天不见人影那是常有的事。

与此同时,莫金带着一群人正置身一座规模宏大的金色大厅,他们将一些喷火的细棒插入大厅四壁,然后欣赏着这奇迹似的空旷大殿。

莫金穿了件英陆战迷彩,紧束的腰带让魁梧的身形愈发健硕挺拔。

索瑞斯依旧是一袭巫师一般的灰衫,只露出半边烂橘子似的鬼脸。

一个身材瘦小的人用一种类似古藏语的话说道:“圣使请跟我来,这边或许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索瑞斯似笑非笑地看了莫金一眼,莫金勃然暴怒,拎起那个不足一米五的小个子摇晃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在外面不用叫我圣使圣使的!你没听明白吗!”

小个子也不反抗,依然笑道:“是,圣使大人。”

莫金无奈地叹息,只得吩咐手下那批人盯紧点,和索瑞斯跟着那小个子穿过巨大的石门,沿着宽阔的石阶向下来到一间佛堂似的屋子。

屋子正中有个围着破朽木栏杆的圆形高台,台基上是一尊巨大的石雕像,雕塑的是两个站立着的大象相互搂抱在一起。

莫金不由发出了冷笑,道:“欢喜佛,这个教拜的都是邪佛啊,呵……有意思。”

索瑞斯道:“这里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对这种原生教派我们毫不知情,诸如他们放在坛子里的那些生物连我都没见过,好像有鱼的特征,又有哺乳动物的外形。

还有外面那些尸骨,这里恐怕比阿赫地宫还要邪门儿。”

那个小个子男人似乎做了什么,向莫金道:“圣使请看……”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石像竟然裂开了!

上午行进了三十公里,途中遇到六处塌方,有的地方甚至完全无法通行,只能攀岩而过,吕竞男告诉大家,三天前的一场大雨可能是导致大范围塌方的原因。

中午找到一处较宽路面,石壁向内凹进去一处,形成一个天然半洞,大家准备进午餐。

也亏沿途有一些这种人工开凿的半壁凹洞,才让人有休息的地方。

吕竞男突然道:“教授,法师,看看这里……”

卓木强巴也挤了过去,只见地上一个烟嘴,颜色尽褪,不远处还有两支,其余地方也有些东西。

只听方新教授道:“看来,他们已经来过了,走在我们前面。”

亚拉法师道:“不错,藏民是不抽这种烟的。”

吕竞男看着干燥的地面道:“烟蒂没有被水泡过,不会褪色这么严重,他们至少三天前就从这里经过了。”

转身道,“吃快点,吃完我们要快些赶路。”

亚拉法师摇头道:“恐怕已经迟了。”

吕竞男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要去看看,而且……”她抬头道,“只有这两天不会有雨,这两天不能穿过这段崖壁的话,前进就更困难了。”

此后又先后在路边发现一些食品包装袋,每个袋子似乎都在朝他们炫耀,众人赶路的心思更急。

通过对方留下的痕迹,初步判断,对方人数十至二十人间,同样训练有素,有些更早形成的塌方路段发现使用铆钉和滑索的痕迹,而且他们喜欢高热量食物,应该是从严寒地区来的,普通习性并不好,口袋扯得稀烂,烟头四处乱扔,随地大小便,还有涂鸦恶习。

吕竞男认为,这些习性和雇佣兵很接近,因为整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所以雇佣兵大多有一副流氓脾气,可是从一些迹象表明,这群人的身材并不高大,这点又让人生疑。

看着吕竞男条理分明的剖析,卓木强巴渐渐领悟到一些吕竞男所说的分析思维。

如此快步行军,依然在第三天黄昏,才赶到吕竞男所说的那条大道!

岳阳第一个提出抗议道:“教官,你可不可以用常人的眼光告诉我们,这条路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要用你的眼光来看问题吧,这个……这个能叫大道?

明明就是大溜索嘛!”

吕竞男微微一笑,并不发话,只是道:“准备一下,一个一个过去。”

大溜索是大峡谷上一道风景,也是门巴等几个族的族人进出墨脱的唯一通道,一根灯管粗细的铁索,几百米长,横架在峡谷两岸。

过索时当地人用自制的木架架在铁索上,用根绳系在腰间,将绳往木架两头上一拴,然后双脚离地,半夹着铁索,顺着铁索的弧度自然下滑,滑至最后十几米,需要手足并用攀上去。

如果技艺不够,在抵达对岸时没能及时抓住铁索,那么顺着铁索又会滑回去,最后挂在溜索的正中,下方数百米就是涛声震天的雅鲁藏布江,峡谷间有阵阵阴风吹过,据说那种滋味极不好受,有将人吓得精神失常的例子。

那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技术熟练的人滑过去,将前面的人顶至对岸,同时在溜索上人数不能多了,一是相互挤碰十分危险,二是溜索不能承重可能断掉。

卓木强巴他们用的滑轮,移动速度远远高于木架,而且一挂上去就可以滑走,不过滑到最后同样需要手足攀爬。

前面几人都安全抵达对岸,这时,唐敏却害怕起来,卓木强巴劝了几次,她似乎不敢挂靠。

无奈只能让其他人先过去,最后只剩下卓木强巴和唐敏两人,卓木强巴反复鼓励,唐敏才最终同意试一试。

溜索的另一头,吕竞男问道:“唐敏怕绳索吗?”

方新教授道:“嗯,爬绳网不怕,滑索的时候似乎有点害怕,不过没有这次怕得这么厉害啊,每次都能完成任务的。”

吕竞男握着铁索,半晌道:“她可能被蛇咬过,张立、岳阳,你们两个靠前一点,待会儿如果她过不来拉她一把。”

张立岳阳一左一右靠索站了。

只见唐敏咬唇露齿,滑了过来,刚到铁索一头,身体顿住的那一刻,原本唐敏应该夹紧双腿,同时双手握索,攀爬过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唐敏的手握着滑轮挂件,不敢去抓铁索。

张立大声道:“抓住铁索,抓住铁索啊!”

同时和岳阳再前进一步,抵达断崖边缘,准备拉住唐敏的脚。

这时,唐敏突然开始倒滑,张立和岳阳都还够不着她,眼看着唐敏越去越远,接着在溜索上来回滑行了几次,最终停留在铁索的正中。

吕竞男道:“她过不来,训练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

亚拉法师道:“或许,训练的时候做得比较少,毕竟滑索是很简单的一个项目,而且训练场下面是沙地,与这里的环境不同。”

“她好像不行啦!”

张立和岳阳同时叫了起来,只见唐敏的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溜索上滑了下去,整个人仅凭挂在滑索上的绳子,悬吊在半空,而且,在空中猛烈地摇晃起来!

“糟糕,是阴风!”

吕竞男柳眉微竖,喃喃道,“就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树葬

荒漠无人区,放眼望去,平沙落雁,高塔林立,风吹石滚,一行人排成长龙,像一条多足长虫奔行在黄土高坡上。

登上附近最高一座土丘,海拔四千米,冷风一吹,人也精神了,莫金吸着冷气道:“这鬼路,到底还有多长?”

索瑞斯冷笑道:“圣使,找不到路了吗?”

莫金怒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是什么使,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告诉我。

现在没有那些工布人,不要这样称呼我了。”

他看了看索瑞斯,尽量诚恳道。

“相信我,索瑞斯,除了上次血池的事,我对你没有任何隐瞒。”

索瑞斯不置可否地笑笑,继续赶路。

马索看在眼里,微笑。

由于地表无路,而且到处是林立的土丘,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无法驱车在这一带通行。

莫金他们的五辆车都在路上宣告报废,只能背着沉沉的包袱,徒步前行。

这是阿里地区的西南端,方圆两百公里没有人烟,距离古格遗址,尚有百余公里,这一带的地理结构十分特别,叫“土林”。

这些奇特的“土质山林”地貌,为远古时期该地区所处的湖盆沉积层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影响下,随着水位下降、湖盆抬高,并在气候及河水侵蚀切割之下形成的。

陡峭险峻的山岩看上去似巍峨挺拔的城堡、碉楼、佛塔等,千姿百态、气象万千。

索瑞斯拿出地图,道:“按那小子所说的,应该就在这附近了,长眠的阿南塔,阿南塔,那边……”索瑞斯所指方向,只见高大的土林像一座座巨大的灵塔比肩而立,盘绕成龙形,如果不是登高望远,在众多土林之中,根本无从分辨。

莫金手一挥,道:“跑步前进!”

两个小时后,这群人抵达土林脚下,眼中露出诧异神色,莫金咧嘴道:“呵,难以相信。”

只见眼前的土丘高耸,大地开裂,巨大的崖壁上鳞次栉比、重重叠叠的洞窟犹如蜂巢,从左至右,望不到头,给人的感觉这里不是西藏高原,而是到了敦煌莫高窟一般。

“阿南塔的心脏,隐藏着银色的光芒……”莫金念念有词,顺着土林走向望去。

只见这些塔立土丘起伏绵延,自西向北,盘绕屈曲,好似一尾巨龙昂首而立,欲破空而去,此时他们正站在巨龙的尾处。

莫金打了个响指,道:“向北向北,别管那些洞窟,我们向北走。”

因为大峡谷两岸都是数千米的高山,这种叠峰夹江的地形,导致空气一旦流入峡谷中,就只能朝一个方向前进。

风就如潮水般呈现一股一股的猛烈涌动,大风能吹得溜索晃动不已,溜索上的人也会经历海啸一般的惊涛骇浪。

阴风吹得溜索上的唐敏好似断了尾巴的风筝,在溜索上摆起了大空翻,连续几圈下来,眼睛都翻白了,搭在绳子上的手一点点松开。

看着唐敏这般情况,吕竞男道:“不行,她坚持不住,我得去拉她。

风停了吗?”

只听岳阳道:“强巴少爷,强巴少爷过来了!”

只见卓木强巴将牵引滑轮的绳子系在手腕上,一手吊着溜索,飞快地朝唐敏靠拢,风刚停,人刚落的一刹那,一个燕子抄水,将唐敏揽入怀中,又飞快地继续朝溜索这头滑过来。

张立喃喃道:“哇,强巴少爷身手了得,如果去马戏团演杂技,肯定有看头。”

吕竞男轻哼一声,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取下背包,将唐敏放在地上,只见唐敏脸白如纸,嘴唇乌青,意识模糊,竟然连呼吸都已停顿,卓木强巴赶紧为她实施人工复苏。

压四呼一,便是胸口按压四次,口对口呼吸一次,接连做了几次,唐敏轻咳一声,一口气总算缓过来了。

唐敏微微睁开眼,看见的是卓木强巴模糊的脸庞和一双关切的眼睛,她轻轻吐气道:“我不是……故意的。”

卓木强巴一把搂过唐敏,轻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没有谁怪你。”

岳阳和张立低声念叨着:“要哭,要哭,又要哭……”如今唐敏爱哭的性格已为特训队员所熟知,只要她嘴一咧,眼圈一红,就足以让特训队员们提心吊胆,连亚拉法师都说小姑娘泪如泉涌,天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唐敏的哭已成为特训小组的终极武器,加上她年纪最小,张立岳阳在背后给她取了个雅号,叫“鼻涕公主”。

方新教授在两人后脑各敲一个暴栗,开玩笑也要有限度的。

没想到,这次唐敏的表现大出张岳二人所料,她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掉。

张立暗想:“难道是因为教官在的关系?”

再看吕竞男,不知道何时已离开人群,独自站在断崖边任风吹,巴桑则站在另一处断崖仰头望天。

张立也望了望天空,天上白云朵朵,伸手可摘,但他一见巴桑那个姿势就不由心寒:“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该不会又出现什么天灾吧?”

由于唐敏的意外,整个队伍的行程慢了下来,跨过大峡谷后,他们一直朝东南方前进,一路山峰层峦叠嶂,峰顶白雪皑皑,山腰绿树荫荫,山脚鲜花开遍,万紫千红。

这就是大峡谷山峰所特有的景观——一山显四季,山山不同景。

山路陡峭,林深树茂,时而飞鸟翔云,时而走兽穿梭,走至天黑,空中雾气渐浓,天上飘洒起蒙蒙细雨,路滑难走,大家在一处山涧峡谷旁的高地平台扎营。

平台四周树木高大,遮天蔽日,放眼而望,方新教授不由感慨道:“好大一片巨柏林啊!”

林芝地区的巨柏与南美丛林中的桉树、云杉等不同,如果同为四十米高,那么美洲的树可以说是秀丽挺拔,而林芝巨柏则是雄奇壮阔。

树冠犹如一蓬大伞展开,占去整株树的大半,树根树干也都粗大无比,树干中瘤节盘错,形成万千形态,借助那些树瘤,巨柏十分好攀爬。

选好营地,各自都有分工,张立岳阳二人负责勘查周围地形环境,卓木强巴和巴桑力大负责扎营取材生火,方新教授和亚拉法师凭借各自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作科学的调研,吕竞男和唐敏负责后勤工作。

唐敏只是受到一时惊吓,并无大碍,恢复得很快。

张立向岳阳抱怨道:“要勘查到山岗的位置,路程太远,而教官的工作也太轻松了,就是整理一下背包,拿点吃的出来。”

吕竞男在他身后道:“没听说过要尊重女士吗?”

张立立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岳阳看着他偷笑,同时问道:“教官,这附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野兽吧?

莫像上次一样……”

吕竞男打断他的话道:“用你们学到的知识,自己去回答这个问题。”

岳阳吐吐舌头,这次准备时间不充分,他们同时想到了方新教授那个包罗万象的电脑,借来一查不打紧,没想到墨脱这座高原孤岛,由于其独特的地理环境,竟然孕育了千奇百怪的各种生物,简单过目,其危险物种就以千百计。

张立岳阳垂头丧气,看来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勘查地形了。

吕竞男还是不放心,在他们出发前提醒他们注意观测树林的抓地力和土壤酥松程度,她看着天空喃喃道:“如果雨势变大,你们也该知道最糟的情况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岳二人回来了,他们没有发现危险的野兽,也没发现周围有人居住的痕迹。

吕竞男道:“山很深,很难发现里面居住的人。

吃饭后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一天路程才能抵达目的地呢。”

饭后,吕竞男很神秘地将唐敏拉入帐篷,岳阳眼尖,暗中留意,不知道何事,因为这种事以前从未有发生。

岳阳暗想,莫不是教官心中吃醋,要借扎营之际暗中报复?

雨渐渐大了起来,亚拉法师和方新教授收拾好仪器,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方新教授道:“北面山地坡度太大,土壤呈弱酸性,部分为砂石岩,山体容易破碎。

如果这雨再大一点,恐怕会有泥石流,而且巨柏林在这里出现稀松分布,估计以前就发生过。

你看,将营地西移三百米会不会好一点?”

亚拉法师道:“可是,这里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平台,从山脊到山梁下来,两条沟壑呈八字形撇开,应该会从我们的左右分流出去才对。

如果西移的话,我们不就处在那树葬群中?”

方新教授道:“跟竞男说一下吧,听听她的意见。”

帐篷内,唐敏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教官?”

吕竞男犹豫再三,才勉强道:“敏敏,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小忙?”

唐敏道:“嗯?”

吕竞男道:“是……是这样的,我的内衣纽扣,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死结,我解不开,有点硌背,我想请你……”

唐敏道:“啊,还以为是什么大问题呢,来,我帮你把外衣脱掉……”

刚准备起身,亚拉法师便在帐篷外问道:“可以进来吗?”

“啊……可以,进来吧。”

亚拉法师入帐,对吕竞男道:“根据张立他们观察的结果,以及我们做的土壤测定,这雨再继续下的话,我们得预防泥石流。”

吕竞男道:“哦,知道了。

我们扎营的时候,已经选择过了,从山势来看,如果泥石流暴发,应该是从我们的两旁冲过去。

既然法师这样说,那么今天晚上派人值夜,留意观察,这样就比较稳妥了。”

亚拉法师看了看吕竞男和唐敏的奇怪表情,点头出门,刚走不远,就见岳阳神神秘秘地跑来,问道:“法师,她们俩在里面没什么事吧?”

亚拉法师道:“有什么事?”

岳阳道:“我只是奇怪,以前没见教官和敏敏小姐走那么近乎,今天敏敏小姐惧绳又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是担心教官会不会……”

亚拉法师微微一笑道:“竞男教官不会这么小心眼儿的。

唔,不过听你这么说起来,刚才在帐篷里看见她们两人的表情,还真是怪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