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陷原始部落库库尔族2(2/2)

我就蹲下来,同老狼王说话,我记得我当时说了很多,我认为,那些狼,是能够明白我说的大部分意思的,只是它们想表达的意思,我们不能明白罢了。

总之,那是一段非常奇怪的经历,我可以近距离接触别人不敢接触的狼,后来,当我想说话的时候,我就会常常到那个地方去,找它们说话。

那一年,我七岁。”

巴巴—兔感叹道:“啊,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得超人。”

卓木强巴道:“后来我就和它们很熟悉了,我当它们是朋友,它们似乎也和我相处得很融洽,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是有可以倾诉的朋友,我就很满足了。

有时我也会带点吃的,有时我隔好几个月都不能去,但是每次去,它们还是能认出我来,别的人都不行的。

我十四岁那年,老狼王走了,它离开了狼群,独自去了大山深处,虽然没有哪只狼能告诉我它去了哪里,何时走的。

但是那时的我已经很明白,它是被新狼王打败了,那只拥有深褐色皮毛的新狼王身体十分强壮,觊觎狼王的位置已经很久了。

老狼王走了,它会独自到远离狼群的山顶,头朝着月亮升起的方向,静静地等待死亡。

狼族换了头领,但我和它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影响,我还是可以去找它们说话,它们也熟悉着我的存在,就好像我是它们中的一分子,直到,我二十岁。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深山里,还一直住着一群与狼同居的戈巴人,那些狼,有可能是戈巴狼的后裔,它们保持着与人近邻的传统,所以才那么容易被我接近吧。

因此,我的朋友,是一群狼,这是我个人的秘密,连阿爸阿妈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因为我心中有了想法或秘密的时候,我只对我这些朋友说,它们会替我保守秘密,直到有一天,我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雾水情缘

卓木强巴幽幽道:“那个人,是我妹妹,小我十三岁,如果她还在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吧。

你看,这是她小时候的照片。”

巴巴—兔看到的,是一张微黄的五六岁女孩的照片,卓木强巴从很贴身的地方取出来的。

她知道,这一定是卓木强巴心底最深的秘密,或者说是,藏得最深的痛。

照片上的女孩子,有一双可爱动人的大眼睛,额前缀着刘海,一头娟秀的细发泛出黑珍珠般的光泽,惹人怜爱的粉嫩小脸做着俏皮的表情,那纯真的笑容宛若雪莲初开,眉宇间依稀有着哥哥卓木强巴的飒爽英气。

卓木强巴接着道:“妹妹的性格,和我完全不同,她胆小得像只小白兔,除了和我在一起时,和别的小男孩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

妹妹出生的时候,我已经常常不在家里待着了,到处跑,但是每次我回到家里,我们都相处得最好,毕竟是拥有同一个阿爸阿妈的亲妹妹啊!妹妹会把她心里的小秘密拿出来只与我分享,她会把最甜的糖果,最好吃的糕点藏起来,等着我回来,虽然有时拿出来,糖果已经化了,糕点也变了质,我也告诉过她,但她还是会那样做,把心中最好的东西,与哥哥一起分享。

她,她就是那样一个傻得可爱的小姑娘。”

说到这里,卓木强巴的眼睛突然红了,巴巴—兔第一次发现,再英勇的男子汉,也有伤心的时候。

“妹妹总是告诉她那些小朋友,她有一个了不起的哥哥,她哥哥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世面,她哥哥又勇敢,又聪明。

说起这些,她真的很骄傲,我也因为有这样一个妹妹而骄傲,可爱又聪明,调皮又机灵。

那时的妹妹,就是家里的明珠,有她在的时候,家里都充满了欢乐。

那个时候,我感觉我们家是最幸福,最和美的家庭。”

卓木强巴强忍住悲伤,用一种压抑的语调说着,“其实我和你有着相似的背景,我阿爸在当地,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但和你不同,我十四岁就独自离开西藏,去外面的世界谋发展,后来到处闯荡过,一边打工一边自费求学。

十九岁时发了一笔小财,我很骄傲地回到家里,向阿爸阿妈证明我有自己生存的能力了,那时我妹妹才七岁,和照片上一样可爱。

我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其间去探望了我的朋友,而那一次,知道了我秘密的妹妹,要求我带她一起去。

原本阿爸提醒过我,现在外面似乎有不安定的因素,要我注意妹妹的安全,我却没有在意。

那时的我,怕什么啊,我什么都不怕,自认为见过世面的我,以为我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

妹妹告诉我说,只要有哥哥在,她也就什么都不怕了,她想见一见哥哥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她要和哥哥的朋友做好朋友。”

卓木强巴双手抱头,陷入了混乱的回忆之中,他悲愤道:“没有想到,命运会在一瞬间转折。

一切都像噩梦一般,那些人我都不认识,他们就那么突然地冲上来,我拼命反抗却也无济于事,在被一个壮汉打中脑门之后,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本该,我本该爬起来去追赶他们的,可是那一次,我害怕了。

我害怕那种骨头碎裂的痛,更害怕那双毒蛇般的眼睛,那些人都有着凶恶的面孔,他们就像从地狱里出来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妹妹,被人从自己面前拖走,她拼命挣扎也没用,那些人的力气比野牦牛还要大;她呼喊着她的哥哥,可她的哥哥,却犹豫了。

迟疑了几秒钟,妹妹就被那些人拖上了车,我本不该有一丝迟疑的,在汽车发动的一瞬间,我的朋友,那只新狼王赶到了,它咆哮着冲向汽车,并在那些人关闭车门前冲了进去。

看着汽车摇晃起来,我才觉醒过来,我开始追,拼命追,但汽车还是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而我和剩下的狼群,只能看见汽车卷起的烟雾。

再后来,那些人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卓木强巴的声音低沉下去:“直到狼王跃起的那一刹那,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胆量和守护妹妹的决心,还没有我的朋友,一头狼来得大。

拼命地锻炼身体,只是为内心的怯弱找到一个掩饰;离家出走,只是在逃避应该承担的家庭责任;寻找财富,只是为了推卸原本该由我继承的使命而铺的后路。

我不害怕狼,为什么却害怕那些狼一样的人?

事情已经发生,再多的自责和难过也没用,我只好把实情告诉了我阿爸。

阿爸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去寻找妹妹,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我才知道,绑匪想用妹妹来交换我们家传的宁玛古经,而我阿爸,在接到绑匪的通知后,马上联系了自治区政府和布达拉宫,作出了无偿将宁玛古经捐献给国家的决定。

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阿爸只是这样告诉我,你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的义务。

那句话,足以让我背负一生。

当我浑浑噩噩来到山谷,想再次向我的朋友们倾诉,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呼唤,那些相伴了我整个童年也没有离开过我的朋友,这次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它们一定认为,是我引来了别人,带走了狼王,我失去了它们的信任。

在那一天之内,我失去了我的朋友,和我至亲的妹妹。”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指间,在这深而宁静的夜里,滴落在木板上,发出“嗒”的一声响,像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涟漪。

打开缺口的阀门,再也遏制不住情感的奔涌,卓木强巴那悲壮、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来:“那一天,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我总是想,如果当时我再勇敢一点,再多坚持一秒钟,或许整个情况就会改变,对妹妹的思念,像野草蔓延在思想的荒野,我没有做到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

我拼命寻找线索,用尽了一切办法,上天却没有给我重来的机会。

虽然阿爸作出那个残忍决定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后果会是很可怕的,但是一天没有见到妹妹的尸骨,我就有理由相信,她仍在世。

我讨厌阿爸,因为他将妹妹推向了火坑,但我更恨我自己,原来自己是那么的怯弱不堪,我也无法面对阿妈那张日渐憔悴的脸,我再次选择了逃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开始一面工作,一面寻找妹妹,毫无头绪地找,工作则是以一种疯狂的态度在进行着……”

卓木强巴打开了话匣子,恨不能将自己的一生坎坷在这一夜完全倾诉。

当时没有有关妹妹的任何线索,他将线索放在他的朋友,那些狼的身上,因此而对狼这一特殊种属展开研究,在方新教授的带领下,竟然对犬科动物掌握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被这种动物的执著与忠诚所打动,从犬科动物的身上,去学习如何做人和交友,如何去信守自己的承诺,如何去守护自己的信念。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放弃了自己以前的所有的事业,将一生的精力都投入了对犬科动物的研究之中,他那近乎疯狂的工作状态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希望借此忘掉心中的罪恶感。

“可是没用,每当夜深人静,我独自入梦,妹妹被那些人劫走时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就在梦中反复地再现。

哥哥还在呢,哥哥一定可以打跑那些坏人,将我解救出来,她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的。

我知道,妹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已经成为我永远的梦魇,刻在灵魂最深处,带来深深刺痛,这一辈子也是无法赎罪的。

因为渴望强壮,我更加拼命地练习体能,在学校做完犬科动物调研后,回西藏拿过三年库拜,可是那有什么用?

妹妹音讯全无,是死是活,人在哪里?

多希望再看妹妹一眼,我最小的心愿,这样简单的心愿……”当卓木强巴说到这里,那坚毅硬朗的外套被完全褪下,泪如泉涌的钢铁男儿终于泣不成声。

巴巴—兔早听红了眼睛,无比同情地看着眼前这名男子,没想到他那冷酷的外表下,竟然如此深情。

她靠了过去,将卓木强巴揽入怀中,用胸膛温暖他湿润的脸,给他母亲般的慈爱,只听卓木强巴低声呜咽道:“需要麻醉的不仅是肉体,还要麻醉自己的灵魂,我宁愿相信阿爸说的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三世轮回,在他尚未诞生之前,他的命运就被决定。

可是,这些话,这些话都是假的啊,我根本无法让自己相信,其实都是我的错,不仅丢掉了妹妹,而且让一个幸福的家庭沦入地狱,让朋友失去了对人的一丁点儿信任。

我的心,好痛!”

巴巴—兔拿出一块树皮一样的东西,递到卓木强巴嘴边,说道:“嚼了它,你就会感到好受些了。

这是神灵赐予我们库库尔人解除心灵伤痛的圣药,让任何的不愉快都成为短暂的记忆,它将带你穿越地狱直达天堂。”

卓木强巴没有拒绝,此刻的他正需要一种解脱,宁可相信神药的作用,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也好。

软软的橡胶一样的东西,初嚼时有些苦涩,但是很快就有一种回甜的味道,满口生津,奇异的香草气息直接从嘴里蹿入鼻里,一种飘飞的异样感觉,让原本有些晕沉的半醉头脑清醒过来,同时全身好像开始发热。

卓木强巴清醒过来,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现状,他收起眼泪,擦干脸,不好意思地从巴巴—兔的胸口抽身起来,喃喃道:“呵,我这是怎么啦?

原本是劝你来的,怎么反让你安慰起我来了。

真是的,和你说了这么多,那个,你也不用太在意自己的使命什么,一切顺其自然。”

巴巴—兔也没有重揭卓木强巴的伤心往事,只顺着他的话说道:“你告诉我,要找到自己,那么,你找到了你自己吗?”

她心中的吃惊也是不小,这种分量的药,要是用在别的男人身上,早就起了反应,可是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任何反应,反而好像更加清醒了。

卓木强巴沉思道:“我想,如果真有宿命的话,那么或许佛祖希望我去找到那些珍稀的犬类朋友,去认识它们,去发现它们的价值吧。

从小,它们就作为我的朋友陪伴我成长,而后我的生命中就一直没离开过它们,通过认识和了解,它们也替我创造出非凡的财富。

特别是当我认识一种叫獒的动物之后。”

卓木强巴开始介绍,他是如何从小就听着獒的种种神话和传说长大,以后又是如何认识獒的,他的几次爱情,他的公司,他今天的一切,都与獒离不开关系,最后直讲到发现紫麒麟的照片,和他们这次的冒险穿越之旅。

巴巴—兔听得睁大了眼睛,惊讶于外面的世界和卓木强巴的人生竟然是如此精彩,而她更惊讶于这个男人的体质和那铁石般的意志力。

最后,卓木强巴说道:“我深信,这就是我的宿命了,如果明知道有这样的物种存在世间,我却是无动于衷的话,那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其实,当你的财富和可支配的权力到达一定程度,物质上的需要早就不能满足自己了,需要一种精神和信念,才能让自己的生命发挥出极限的作用,不至于碌碌无为地整天麻醉自己,浪费生命。

每个人的过去都是一段历史,但并不是每段历史都被记下,人也不能一直生活在记忆之中,只有把握住现在,才能让生命变得更有意义。”

巴巴—兔道:“听上去好像西方的哲学家言论,是你自己的生命领悟吗?”

卓木强巴摇头道:“不,是阿爸说的。

走吧,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天地旋转,五官都失去了知觉一般。

巴巴—兔原本失望地看着卓木强巴起身,接着他竟然摇晃起来,她嘴角浮出了微笑。

“头好痛啊,这库库尔族人的酒初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后劲十足。”

卓木强巴睁开眼,看着茅草搭成的屋顶,倦怠地躺在床上,回忆起来,“昨天晚上宴会散去之后,是和巴巴—兔去了祭坛,当时的酒劲已经上头,全身乏力,啊,好像我们说了很多事情。

我好像对她说了我妹妹的事。

昨天晚上是怎么了?

我从来没告诉别人这些事啊,就连敏敏也没有,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起了。

呵,敏敏,不知道她们那组人现在怎么样了,昨天晚上怎么会梦见和她——算了,现在应该是担心她的安危多一些吧,竟然会想到那些事情上去了。

对了!昨天我告诉巴巴—兔我们这次穿越丛林的目的了吗?

好像说过,怎么我记不得呢?

我是怎么回到这房间的?

难道是疏于练习,酒量减少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喝为妙,已经不是张立他们那个年纪了。

对了,我好像哭了,难道我真的哭了吗?

已经二十多年没流过眼泪,会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哭吗?”

卓木强巴摸了摸紧巴巴的脸,仿佛泪痕兀自留在脸颊上面。

“你醒啦?”

巴巴—兔端着一个木盆进屋,她的笑容就像三月的桃花,今天看起来特别艳丽,眼里波光流动,脉脉含情。

“嗯。”

卓木强巴脸一红,因为昨天晚上吐露心事,竟让他不敢直面巴巴—兔的脸,其实,他心里也有一丝疑惑,昨天晚上,是不是和巴巴—兔……虽然他马上扼杀了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但是那种略带疲倦的满足感,又是怎么回事呢?

“洗把脸吧。”

巴巴—兔将木盆端至床前,清水灵动,一张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毛巾搭在盆边,她似乎也不如昨天那样落落大方,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体。

卓木强巴还以为是自己那种荒唐的想法写在脸上,让人家难为情起来,他哪里知道,巴巴—兔只是想遮掩住肌肤柔嫩处那些抓痕,还有,牙咬的痕迹。

初识叹息丛林

早餐是奇特的水果和一些面食,在招待高级客人的大木桌上,张立小声问着岳阳道:“根据你的侦察,昨天晚上巴巴—兔小姐和强巴少爷溜到哪里去了?

你知道的,我喝多了一点,只看见他们一起离开,没留意去哪里了。”

岳阳警惕地看了卓木强巴那头一眼,也低声回应道:“昨天晚上啊,我们都回去以后,他们去了神坛。”

“去那里干什么?”

“哎呀,这个还用问吗,这还不明白,你想想,孤男寡女,夜黑风高……那个那个,嗯,懂了吧。”

“可是,那神坛不是很神圣的地方吗,他们敢在那里——”“所以说你没搞清楚状况呢,那神坛对普通族人来说,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别人想上去还没资格呢。

可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正因为没有人敢上去,所以对在族里有特殊地位的巴巴—兔小姐来说,那不正是偷情的最佳地点吗?

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事后问责,他们还大可解释,啊,有首歌怎么唱来着——都是月亮惹的祸。”

“哦,了解,可是,看他们两人的神态,又好像不太像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唉,这样的思考能力,实在是有损你特警的身份啊。

什么叫欲盖弥彰,你的,明白?”

“明白了。

不过昨天晚上你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啊,怎么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你——你懂个屁,现在的三流作家都知道这么写,这种发展最自然不过。”

餐后,巴巴—兔拿出一张卷纸,又拿出一本地图,对四人道:“你们先看看这个,这是政府绘制的最详细的地图。”

巴桑仔细地看了地图,问道:“我们在哪里?”

巴巴—兔指了指地图上某个地方,巴桑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为什么,这里是片空白?”

巴巴—兔道:“因为没有办法绘制详尽的地图,有胆量进入这片丛林的绘图工作者,都没能活着出去。

对了,你们也是从厄瓜多尔过来的,过边境时有什么感觉?”

“过边境?”

岳阳奇道,“没什么感觉啊,我们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

巴巴—兔微微一笑,道:“对,因为这片地方,根本不需要什么守卫。

雪山之峰就是最安全的屏障,那种险恶的环境就能让试图通过的人九死一生,所以边防站通常是相隔数十甚至几百公里,只需偶尔结队巡山。

这里只是丛林替代了雪山,加上这一带有游击队和毒贩子盘踞,显得环境更为复杂,也是同样的原因,无法绘出详细的地图。”

卓木强巴根据地形粗略判断道:“我们是不是在这个地方?”

巴巴—兔道:“不错,这就是你们所在的地方,就连最详细的地图,也只能留下一片空白的地方。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叹息丛林并不只是说说而已,里面是真正的原始丛林,除了冒死进入的探险家,里面没有留下任何人类的痕迹。

这幅地图,则是我们库库尔族历代最优秀的猎手,经过了无数年绘制、补遗,最终才完成的,你们好好看看吧。”

四颗脑袋凑在一起,从正上方盯着巴巴—兔展开的卷纸,地图上以大块的绿色表示丛林,蓝色线条是河流,里面还有很多圆圈,看来是别的部落居住地。

那么,那些骷髅头是指什么?

当张立问出这个问题后,巴巴—兔若无其事道:“哦,那个,食人族嘛。”

“啊!”

四人一同惊呼起来。

张立道:“真……真有食人族?”

岳阳猛地一震,他想起来了,昨天看到库库尔族人庆典的战争场面时,总觉得心里发寒,今天被巴巴—兔一提醒,他觉得,这库库尔族,或许曾经也是食人族的一支。

如果他的感觉没错的话,那战争中用于献祭的少女,所隐喻的应该就是食人!

巴巴—兔得意地笑道:“难道还骗你们不成。

虽然说奴卡克族已经走出丛林,但是丛林里的部落还多着呢,像我们这样半原始半现代化的部落,算是其中的一种,还有种完全保持原始习俗的部落。

同样地,食人族也分好几种的。

这些小部落我们不管他们,他们大多是比较友好的,或者是人少得你们根本碰不上了,现在告诉你们几个大部族。

从我们这里出发,朝东北是佐伊族,这是一个彻底原始的部族,他们喜欢用树枝穿过嘴唇,嘴唇上能穿过的树枝越大,就越美,我们又叫他们唇中树族,这是不吃人的。”

她突然看着张立补充道:“这个部族没有家庭单位的,一个妇女可以拥有无数丈夫,一个丈夫也可以拥有无数妻子,女人有了孩子,那就是全族的孩子。

而且他们是全裸的哦。”

张立涨红了脸,低头暗道:“巴巴—兔小姐一定是,一定是误会我了。”

看着张立的窘相,巴巴—兔扑哧一笑,接着道:“朝东南方距我们最近的部落呢,就是阿瓦瓜加族,他们是母系社会,最大的特点就是崇拜丛林之猴,并且当地妇女用自己的乳汁喂养小猴。

如果从这个方向继续往东,就是阿拉瓦克族,他们好食人肉,在部族战争间就吃掉俘虏,如果是小孩就切掉生殖器,将其养得白白胖胖,到了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吃。

而且,据说他们会把同族的小孩也吃掉,只养育自己女人生的小孩。

如果往佐伊族方向继续向东呢,就是阿斯马达族的领地了,你们应该听说过的,猎头族。

他们杀人呢,喜欢砍下头挂在腰间,拿回部落就挂在高竿上,有传闻说他们会奇怪的法术,将人的头颅制作成乒乓球那么大一个,其实不是啦。

根据我的了解,他们只是喜欢雕刻一些小的头颅工艺品罢了,手工很精细的哦。

这里,这里还有一个,朝北边走,是……我想想,应该是姆克族,姆克,嗯,发音大致是这样了。

他们是一个比较文明的民族,吃人的时候呢,不会全吃,通常吃一部分,留一部分当装饰物,挂在自己身上,有留个纪念的意思吧——”

“不要再说啦!”

张立挥手打断,刚才听到巴巴—兔说是比较文明的民族还松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文明,看这张地图上,大大小小红圈骷髅少说二三十个,这片叹息丛林不知道究竟有多危险。

他看了看另外白着脸的三个人,询问道:“我说,还是回去火并游击队吧?

你们认为呢?”

另外三个人相互瞅瞅,大有同感。

巴巴—兔捂着嘴“哧哧”直笑,说道:“你们不是很有勇气的吗?

怎么一听到食人族就吓成这样了。

其实,我只是向你们简单地介绍这片丛林里的部落分布啊,又没有让你们真的从那里过去。

你们瞧,出了我们部族,在前往阿瓦瓜加族之前,你们就南转直下,这里还不是游击队的势力范围,然后你们再转向东,就刚好从阿拉瓦克族和拉法尼瓦族之间的缝隙里穿过去,再朝普图马约河前进,就摆脱所有的危险了。

到时候,卷尾猴—三会把你们一直送到这个地方,那家伙,在丛林里简直比猴还精,有他陪着你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四人这才松了口气,岳阳心中道:“巴巴—兔小姐今天心情似乎不错啊,好像不把我们吓得虚脱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巴桑指着地图问道:“可是,这里离蒙克拉尔还有老长一段距离,怎么地图的这一半都还是空白呢?”

巴巴—兔收起了笑意,肃穆道:“这片地方,或许就是阿赫·贝奇的安息禁地,那里是不容许人们打扰的,就连我们库库尔族最优秀的猎手也没有人到达那里,或者说没有人从那里回来。

所以,无论如何,你们也别去那里,那是连我们也毫不知情的真空地带。

嗯,相信你们也不至于如此背运啦。”

卓木强巴看见巴巴—兔脸上那淡淡的忧伤,心想:“难道,她的丈夫就是在这里……”

有了地图,又有了领路者,接下来就是装备问题,历经磨难,所幸四人的包裹依然得保不失,只是丢了武器,于是由库库尔族的武器补齐。

每人一把强弓,还配备一种特殊器械,巴桑瞄准性好,拿了吹筒箭,他拿在手里直摇头。

岳阳这两天没事,练习那飞来飞去器,练习的结果是,不管从哪个方向抛出去,最后一定都会飞回自己面前;换句话说,就是不管能不能打到敌人,那肯定是要打到自己的。

张立拿着柄标枪,嘟囔道:“前天还拿冲锋枪,现在拿标枪,这可怎么算。”

岳阳道:“不错了不错了,反正都是枪嘛。

你看我拿的这半截骨头,怎么扔都要飞到我面前来,我真担心自己一出手就把自己给挂了。”

卓木强巴远远道:“好了,装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吧?”

张立道:“强巴少爷,你没有什么特殊装备吗?”

“有啊,这个。”

卓木强巴拿出一根较宽的布条,握手的部分编成一股,前面做了一个小兜,他解释道,“这是投石器,我们少数民族才会用的。

别看造型粗糙,威力很大的。

那么,我们出发吧。”

张立又向巴巴—兔小声询问道:“那个,巴巴—兔小姐,虽然说你这个计划我们非常满意,但是毕竟是凶险的叹息丛林啊,你看是不是,给我们安排百十来个库库尔族士兵,这样我们心里比较有底。”

“啊。”

巴巴—兔恍然大悟道,“是啊,我和张立先生的想法不谋而合呢。”

她接着调皮地笑道,“不过嘛,你们的队长副队长都是这样告诉我的,如果说我们出动了大批的士兵,你们这次的训练可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卷尾猴—三也只护送你们走出叹息丛林,以后就全靠你们自己啦。”

“瞎——”张立扭头望向那两名玩命的干部,在对方凌厉的目光逼视下,不敢发出抗议的声音。

巴巴—兔向卷尾猴叮嘱了几句,这是一名体格矮壮、皮肤黝黑的丛林战士,高颧骨,扁鼻厚唇,一双鹰眼炯炯有神。

接着她来到卓木强巴面前,想了想,取出一个拴着细绳的琥珀色石头,替卓木强巴系上,深情道:“这个请戴在身上,它会保佑你们一路平安的。

记住,丛林里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见的。”

卓木强巴脸色一红,刚准备退后一步,石头已经被挂好了,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名印第安女郎的厚爱,讷讷说不出话来。

趁那一当儿,岳阳又上前一步,对巴巴—兔道:“巴巴—兔小姐,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惊叹造物主的非凡才能,短短的几天相处,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热情和温柔。

我深信我们的相见就是一种缘分,我是多么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在月色婆娑的树影下互诉衷肠,又或相约去听林海涛声,去看银河星辰。

爱一个人需要多久?

在看见你的一刹那,我方明白,一眼,就足够了。

无奈这次时光短暂,我仅能将心中的思念放在灵魂的最深处,如果这次我能成功完成任务,巴巴—兔小姐能否给我一个可以重新结识的机会?”

张立牙根一痒,心道:“怪不得一直向我灌输巴巴—兔小姐和强巴少爷怎么怎么样了,原来是为了这个时候来抢我的台词,好狡猾的家伙。”

巴巴—兔毫不掩饰地,在岳阳额头蜻蜓点水般地一吻,微笑道:“如此,岳阳君,前途艰险,请务必小心了,保重自己的身体,我……接受你的邀请。”

岳阳大喜过望,笑道:“这样,我会拥有十倍的信心,接受任何挑战。”

他转过身来,长长地出了口气,将刚才一直偷瞟的写满英文的纸条揉作一团,显然已经背了很长时间了。

其余几人在前面大喊道:“喂,走吧,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岳阳心花怒放,欢喜地喊出口号来:“跟强巴少爷在一起,天天都有新惊喜!”

张立用鄙视的目光盯着岳阳,心道:“啊,如果强巴少爷和巴巴—兔小姐真的有什么的话,那才是给你一个大惊喜呢。”

一直目送五人消失在丛林中,巴巴—兔才松了口气,心中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怅然,还是欣喜,自己也说不出来,她轻声叹道:“他们终于还是走了。”

“是啊,他们走了。

这是一群有着自己目标的人,他们有了目标,人生就不至于在落落无聊中苦撑着度过。

当旅者的脚步停下,拾掇足迹,他们会比普通人拥有更多收获呢。”

蜜熊—利爪也一直目送五人远离丛林。

巴巴—兔自豪地将手探向自己的小腹,在那里,最强壮的男人的因子已经注入自己体内。

时间和周期都是通过计算的,一定可以孕育出一个崭新的生命,想必以后的人生,不会再被孤独和寂寞所独占吧。

巴巴—兔这样想着,露出会心的微笑。

“强巴拉少爷,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找你哟。”

巴巴—兔悠悠地遥想着。

“兔儿,你把你自己的符石给了强巴拉?

难道你们已经……”利爪这样问道。

巴巴—兔没有回答,她扬起飘逸的长发,沾满晨露的长睫毛下,眼里满透着笑意,那黄莺般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丛林之中。

利爪微微一笑,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