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一)(1/3)

入夜的宝安山乌云密集、小雨淅淅,天边隐有电火流过,好在雷声并不刺耳,闷闷的,像是天公的鼾声。

小清观的一处禅室前,一名身量修长的青年修士正与另一名着青衣、戴阴阳环的修士细语低声地议论着些什么。

前者形容肃穆,几乎是将“不苟言笑”四个字写在了五官之间:“按我构想,宝安山的巡逻防守需得再加强一倍。魔道之人随时会发难;青云山老君观覆灭的前车之鉴绝不可复蹈!”

青衣道士亦被他的肃然之色感染:“是。清凉谷的阵法已在山周层层布下,老君观既已全军尽没,小清观便成了战线最前沿的位置,不容有失。”

言及此,青衣道士的语气稍稍轻松了些:“好在无尘来了。有他在此坐镇,各门弟子也能安心些。”

前者却很不赞同道:“尽管师兄身在此处,四门弟子心中也该绷着根弦。师兄这几日夜夜熬着,提防来战,我恐他身体难以支应,刚刚才劝他去休息片刻。如果魔道之人趁此时……”

话音未落,禅室内陡然传来一阵器皿碎裂声,紧接着就有人赤足下了地,咚咚的足音一路从榻边响至门前。

伴随着一阵闷雷滚过,门轴吱呀一声被拉开了,清烛光芒自门中人身后透出,勾勒出一个鬓发微乱的虚影。

来人喘息微微,似是从梦中醒来,尚不知今夕何年。

那面容肃穆的道士神情一变,几步上前:“师兄,怎么了?”

来人不答,只顾扫视四周景象,额上尽是细汗,目光游离许久,才停留在了眼前人脸上。

他梦呓着:“溪云……可是溪云吗?”

广府君岳溪云皱起了眉,伸手欲搭上他的额头试一试温度:“师兄,你是发梦魇了吗?”

他的手刚伸到一半,便被来人一把握于掌心。

当真真切切地碰到那双生满剑茧的手时,来人平素懒洋洋的下垂眼间难以抑制地现出狂喜之色。

岳溪云向来不爱在人前与旁人行太过亲密之举,现在被抓得动弹不得,脸上的肃穆之相都要挂不住了,出于礼节又不好强行挣开,只得拧着身子,悄悄转动手腕,试图脱身:“师兄,扶摇君还在此处……师兄!!你莫不是又偷偷吃酒了?!”

可来人却再没有往日偷饮酒后被自己抓包时的心虚,坦荡荡地承认:“是,我吃醉了。”

岳溪云:“……”

在他好容易压下一口怒气、准备好好加以劝诫时,来人却出声打断了他:“溪云,我问你,今年是哪一年?”

岳溪云眼前一黑:“……”

在这等紧要关头师兄到底吃了多少酒?!

他连话都不大想说了,但来人却满怀希望地追问道:“……是征狩元年,可对?”

片刻之前。

当清静君岳无尘在卧榻上睁开睡眼时,入目的一切仿佛蒙上了尘雾,待雾气渐渐散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是一缕虚魂,手脚俱在,六识俱全,身上甚至还沾染着桂花酿的浅香。

他翻身坐起,呼吸一分分急促起来。

……他记得这里,记得这个闷雷如群虫嗡鸣的雨夜,记得在遥远的过去,他在困倦已极的情况下,在这间小小道观间倒头睡过一觉。

他在慌乱与欣喜交织的情绪之中打碎了一个茶盏,挣扎着跑出禅室,与岳溪云说过两句话,便抬步闯入微微细雨之间,眯起眼睛看向禅室楹联。

小清观位于宝安山南麓,此地特产桂花,桂花酿更是闻名于千里之内,因此,嗜酒如命的他在选择歇息之所时,一眼便看中了这么一副专写桂花酿的楹联。

“喜得天开清旷域,宛然饮得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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