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吸睛的外包装(1/2)

王有为房间里,门窗紧闭,只有张秘书坐在门口守着门,防止被人窃听,确保今天的谈话不会被人听见。

当顾文熙直言选错了合作方,让王有为彻底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林见鹿听,她主动说:“我还有事,我先离开一下。”随即离开房间。

顿时,室内只剩下顾文熙了。

王有为沉默了一会,然后边摆手边摇头的笑了:“你这孩子,真是跟你父亲一样,胆子真大——你知不知道这话说出口,会得罪多少人?”

“这个项目啊,别说钢铁厂和日方砍价进行半年,就包括冶金局也跟着考察了很久,甚至开会通过立项的,还有我们国经贸委,连我其实内心都是赞同技术革新的,我就是心疼钱,觉得不该花费这么大。你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努力都否定喽。”

“冲着你现在说的话,只要传出去,以后再进来机关,干活肯定会有人找你不痛快。”

“但能给国家节约非常多的钱。”顾文熙一点都不退让,说出的话让王有为根本无法拒绝。

是的,只要能省钱,得罪人怕什么,顾文熙是什么家庭,难道他会怕?

王有为忍不住追问:“你有把握省很多钱?”

顾文熙微笑着点头,说话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比您想要节省的钱数还会多得多,如果操作得好,甚至能够节省不止一个亿。”

什么好都没有国家外汇储备好吗,现在国家的外汇储备已经是负数了!

有了“省钱”一句话,王有为就愿意仔细听顾文熙这个年轻人给自己分析了。

他坐在床上,点了根烟示意顾文熙开口:“详细说说吧。”

顾文熙其实很了解这群老革命,老革命和年轻人不同,他们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是非常了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的东西方世界意识对抗的。

于是,顾文熙先不提其他内容,直接从这个角度入手分析:“日本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都是资本主义国家,所以与哪个国家做贸易往来没有区别。但日本四面环海,不存在完全意义上接壤的‘邻国’,而德国自战败后,与欧洲其他国家紧密接触,受到的挤压是非常明显的。他们国际地位下降严重,但工业又过于发达,直接导致德国产能过剩,生产出来的东西找不到销路,开始内卷导致行业内竞争严重——他们需要一个能够消化掉过剩产能又在国际上最他们有所帮助的国家合作。”

“我们早些年已经恢复了常任理事国的身份了,我们正好有为人开口的能力。”

“我们方方面面都符合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要求,而他们有的,也是我们所需要的。”顾文熙往东南方向比划了一下,冷笑道,“而日本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日本没有付出大量的战争赔款,他们国内不穷,而且经济上又处在上升期。一个附属且科技发达的国家,他们会好心帮助曾经打败了他们的国家吗?”

“我在图书馆里面看了很多日本的文章,他们对于自己战后的态度是‘虽然我侵略你,但我没有打赢,我没有殖民成功,我的国家死了那么多人,我好惨’。日本是从来没有为自己做出的暴行而悔悟的。所以,他们也不会怀着愧疚之心,真诚的对待我们。”

“我国已经距离日本最近的国家了。比起带着幅员辽阔、物质丰富的共同致富,无论在任何意义上,都是毁掉我国工业发展,让我们永远处在贫穷之中仰人鼻息才更符合日方的利益。”

顾文熙认真的说:“我记得,日本的政客背后站着的都是各大财阀。”

远交近攻的道理,中华大地两千年前就知道;但糟糕的是,日本国内很多高层是从小学习汉学长大的,他们一样清楚这个道理。

顾文熙先把政治和军事上的利弊清清楚楚点出来,直接就动摇了王有为的看法。

虽然现在还没进入到谈钱的步骤,但王有为心中天平已经情不自禁倒向“拒绝和日企合作”的结果了。

所有人都在喊“世界和平”,但国家之间从来都不存在完全的信任和友好,更不该对曾经侵略过自己的国家放松警惕。

王有为沉吟着点头,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催促道:“继续说。”

顾文熙的表情严肃中带着点困惑:“还有就是,日企表现得太积极了,自从和苏联分道扬镳以来,其实我们与美利坚的关系已经破冰了,结果到了国家之间购买大型器械,居然是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的日企获利,这也太巧合了。”

“日企是不是已经盯着我们的动作很久了?”

这一点倒是真的。

战后,美利坚带走了大量的德国科学家,他们的技术完全站在世界之巅,表现得也煊赫非常,结果一到了谈生意的时候,日企总会率先冒出来,表现出最亲切体贴的一面,让人抗拒不了他们的善解人意,这要说不是图谋已久,谁能信呢。

所以现在发现日企在其中搞鬼,暴露出丑恶的嘴脸,就让人分外恼火了。

可其实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还是自己不够小心,太想当然了。

顾文熙问完这句话,继续说:“我之前私底下问过冶金局的彭局长,其实德国早就跟我们接触过,只不过他们提出的合作模式,我们因为不懂科技问题而无法选择,才放弃了。既然现在确定日企不可靠,我们完全可以再重新与德方接洽,引入一个竞争者之后,哪怕最终还是选择日企合作,他们也会表现得老实很多。而我想德方看到日企表现的如此热切,一定很愿意再退一步,按照我们的需求实现。”

顾文熙推了推平光眼镜,实在的说:“以我个人看法,还是能单买就单买的,少一样就少一份钱,国家这么穷,省点是点。”

单点看起来每个单价上没有优势,但同时也祛除了组合全套购买不必要的部分,整体计算下来,还是要少很大一笔钱的!

况且,谁说器材单点之后的总和价格不能商量呢?

没有德方,我国还有日企的选择;但德方就再也找不到那么需要他们的合作伙伴了。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回事,谁更需要对方的支持,谁的态度就更积极;因此,第一次合作,德方肯定会非常谨慎,想要留住他们这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合作伙伴,认真对待的。

“你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王有为很快认可了顾文熙的说法,但对于他所说“两面下注”的做法依旧认为不够稳妥,“我们还是得再找一个可靠的中间人,自己懂才能再一次避免在日企身上跌过的跟头。德国和日本都是当初战争的轴心国,咱们全都得防备着……”

顾文熙听王有为念叨,脸上神情就更加放松了,他满是深意的表示:“我们国家在抗战的时候曾经收留了很多的犹太人。”

众所周知,二战时期德国最大的罪行是“屠杀犹太人,种族灭绝”,反过来说,犹太人大量居住在德国境内,渗透到了德国的各行各业。

战争已经结束几十年的时间了,足够他们休养生息重新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而且,跟犹太人做生意是用不着担心的,犹太人是信奉金钱到位、工作到位的人种。

王有为立刻坐直了身体,他双眼几乎射出兴奋的电光,狠狠一拍床垫:“对,咱们国家还有很多犹太朋友!”完全可以请他们来做中间人,就可以完结解决眼前的难题了。

王有为干脆站起来,用力拍着顾文熙的肩膀,连着说了好几遍“好”,最后甚至脱口而出:“虎父无犬子,难怪柳渊那老家伙让儿子避着点你们兄弟。”

王有为说完就意识到失言,笑着挥挥手,示意顾文熙以后别乱说,压低了声音笑话:“柳渊儿女成群,没一个成器的,心里正害怕呢。你以后跟他儿子相处亲近一些,他会更支持你父亲的工作。”

顾文熙没打算立刻进入机关挂职工作,就像他对父亲顾弘业说的,他从来没打算为了早进圈子就放弃学业给以后埋雷;但即使不进机关,顾文熙也必须让上层这群说话有力量的大佬们重视他说出的话。

所以,目前为止,王有为能把他说的话听进去,顾文熙就很满足,但他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个消息对顾文熙的作用比他想要得到的多太多了。

这番话之中甚至暗示了未来的走向。

顾文熙心脏狂跳,面上却不敢泄露多余的情绪,一直维持着温和的笑脸应对:“父亲说在您面前,我不用搞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不过是照着父亲的吩咐做事罢了。”

“好好干,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王伯伯,那我先回去了,我还要跟着技术员们再看看图纸。”顾文熙礼貌告辞。

王有为分外客气的说:“快去吧,我还指望你能在图纸上找出大问题,让我们跟日方大闹一场,理直气壮的砍价呢。就那群小日本,好不容易抗战胜利了,现在居然还跟我们耍心眼,真是想想都憋屈。”

顾文熙走出房间,神色连一丁点变动都没有。

能说的话,他已经都交代清楚了,剩余的事情是上层之间交涉和博弈的对抗,远不是他一个“参观人员”能够参与的——出了这道门,顾文熙依旧是谨言慎行的随行人员,而已。

顾文熙说到做到,果真回到钢铁厂的会议室,与其他技术人员一起阅读起无穷无尽的图纸。

林见鹿正坐在桌前,柳眉微蹙,轻声追问:“我提出问题的合同部分找到了吗?”

技术员为难的表示:“找到是找到了,但这上头完全是日语,根本看不明白。”

“拿过来,我给我看看。”林见鹿说完话就发现自己天真了,技术员一口气在她面前放了足足三箱纸。

林见鹿:“……”

行吧,自己夸下海口说的话,哭着也得翻译完。

可这项翻译根本没进行多了,林见鹿就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用继续了,我找到合同上的问题了——厂房规格远远超过我们要求的标准。”

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可能会需要职工休息室、娱乐室、五星级宾馆级别的抽水马桶厕所?要知道国人就算到了几十年后,对于公众场合的坐便都十分抗拒。

林见鹿松开图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顾文熙走到林见鹿伸手,双手按在她的椅背上,俯身低语:“辛苦了。”

林见鹿仰头看向顾文熙,笑了一下,摇摇头:“能帮忙,我还挺开心的。”

“脖子疼?”顾文熙手指在林见鹿后颈轻点。

少女马上点头:“确实挺不舒服的。”她说着晃动起脖颈,眉目间隐约有一丝痛楚。

顾文熙顺势握住她的后颈,手指微微用力在皮肉之间捏揉,酸痛顿时顺着脖颈传到林见鹿身上,她“嘶”的倒抽一口冷气,情不自禁提高声音:“好疼,轻一点。”

顾文熙听话的把动作放得更加轻缓,“你以后得注意点看文件的姿势了,别总是垂着脑袋,否则落下颈椎病有你受的。”

“还不是一路坐车坐的,浑身都不舒服。”林见鹿跟顾文熙小声抱怨,“我本来以为自己跟着走这一趟,就是做护肤品的时候在给点外包装提点要求,谁想到最后成了翻译人员,连续不停的翻译文件啊。”

“咱们国家真的很需要培养一些综合性人才了,否则一旦内容混合,立刻就什么也不明白了。”

顾文熙静静听着林见鹿抱怨,手掌动作没停,尽快舒缓了她身体上的不适感。

他垂眸看着林见鹿眼底淡淡的青色痕迹,心想:果然是个娇气的小姑娘。这回好歹还是开车出行,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上辈子需要自己扒着绿皮火车“蹭”车,其中的艰难恐怕她都想不出来。

果然要发展得好一点,才能符合她心里“生活”的模样。

“等以后好好发展,咱们让火车跑得比飞机还快。到时候铁路四通八达,去哪里都不超过八小时,能当天就到,又快又平稳,好不好?”

顾文熙用温和的声音描绘出以后的画面,林见鹿听到这些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你心里,咱们国家以后是这样的?”林见鹿声音发颤。

顾文熙的双手顺势向前伸,捂住少女的眼睛,只让低沉温和的声音灌注在她耳畔:“是啊,我们以后不但有高速铁路,还会高楼林立,成为世界上基础设施建设得最好的国家。”

“有多好呢?”

“有多好啊?特别、特别好。文件不用再用这么张纸记录,会有能把他们全部收录起来的专用器械,大家还能够随时传递文件,而且如果思念亲人了,可以马上看到对方。”顾文熙把自己活到的世界描述给林见鹿。

细长的睫毛扫着他的掌心,反应出少女不平静的心情。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带着鼻音的说:“行了,我脖子不疼了,放开我吧。”

她现在何止脖子不疼了,只要想到真正发展起来的“未来”,林见鹿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肝一百份文件。

现在跟自己所在的世界不一样有什么关系,她可以跟很多人一起,让世界变成她心里的样子!

接下来的事情自有冶金局带着钢铁厂去跟日企撕扯,用不着林见鹿等人继续在其中插手,在王有为的指示下,除了留下帮着处理事务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当天启程,直达日化厂。

之气张秘书抽查全国各日化厂资质,下头消息灵通的厂子,早就听闻中央打算挑选一家日化厂来落实某项能够日进斗金的试验成果——别管消息的真实性高不高,但既然上头开始查询各厂的资料,那就证明,中央确实要对下面有动作了。

苏南市的日化厂在护肤品这方面一直有着拳头产品——玉兰膏。

无论在安全生产,还是质量检测方面,苏南日化厂都有着非常大的优势,他们厂的厂长也不是躺在棺材本上的懒散性子,一听说厂子有可能迎来新项目,当即让厂子里的技术人员积极准备,在递送□□的文件里,内容写得最为精细,把本厂对于迎接新项目的期待也表达的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前些天李厂长忽然接到电话,说中央会派人下来视察工作,让他们好好接待。

李厂长高兴的连连答应,不断承诺会把工作组开开心心接过来,在心满意足的送走。

“小刘,人怎么还没来?”李厂长在厂子门口站着等人,晒了足足一整天,现在脸上红彤彤的一片晒伤的痕迹,汗衫都湿透了。

刘秘书给李厂长打着扇子,小声劝说:“厂长,您进屋换一身衣裳吧,汗衫湿透了,上头就算来人看着也不雅观。”

李厂长往自己身上一看,前胸后背的衣服完全贴在身上了,确实挺不像样子的。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提声嘱咐:“再让人给门口浇点凉水,擦一遍大门,别让人来了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

刘秘书干脆带着人打水浇湿地面,然后用抹布把已经擦得锃光瓦亮的大门再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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