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第 107 章(1/3)

莫掌柜目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表示看不懂年轻人的戏码。

好在傅简也没有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就将他拉了回来。

“这些年辛苦莫掌柜了。”

“不敢,常言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以言苦!”莫掌柜听后赶紧低声作揖,“老朽等一直在等东家莅临,好在终于等到了您!”

他说罢将他保管许久的账簿往傅简面前移,一派坦荡的样子。

傅简墨澈双眼里笑意愈发浓重,接了过来却没有要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往后这样的日子还会有更多,不急于一时。”

听到傅简这样说,莫掌柜感到很高兴,“那这么说,是时机成熟了?”

傅简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合同,抽出其中一份递给他,那是上次对其道:“我此次前来,便是为此。”

“这是....”莫掌柜接过来一看,不解道:“咦!这不是上次流向陕西的这笔款子吗?”

“去通知接应的人,计划有变,将其分成五分,分批进米走水路运输。”傅简沉了沉眸,“不能让南京和北平那边知道,而且要快。”

以他对易震弘的了解,这件事绝不会只是处理个易德平这么简单就揭过去的,为防夜长梦多,倒不如及早下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陆路运输离了六叔的看护,这么大笔米粮的去向,即便裹挟的再严密也需防范有心之人垂涎。

莫掌柜听后吃惊道:“东家的意思是,不让李濉少将插手这件事?”

原先李濉来托办此事时是同他定了时间的,双方一致认为最好等这边风声过去,再直接由他亲自调配,虽然具体计划莫掌柜并不熟知,但既然是李濉插手,那这笔款子大抵是会途径南京那边后再出去的。

毕竟如今打着军用物资的旗号办事,总比他们这些商人自己运输来的快还要稳。

可今日一直隐匿不见的东家突然到访,一来便是直接插手此事,并似乎在暗示他往后要同南京那方割席分义?

“是以后都不能插手了。”他说话语调平直,神情冷漠的可怕。

他不能再因自己这摊的事儿让六叔分心为难,不能再永无止境的让他等他长大了。

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明白喜欢的东西只能是喜欢,但注定是他不能拥有的,害怕的东西依旧害怕,但也已可以坦然的去面对了。

“您这样做,六爷是不会同意的!”莫掌柜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这趟来,想必是已经知晓了六爷在南京的事情,他这是下了舍身成仁的心呐!

他眉心蹙起,继续婉言相劝:“如果是因为这事您才下定决心出仕,老朽并不十分赞同,六爷在南京的根基也非一朝一夕,您大可不必——”

“莫掌柜的担心我明白。”傅简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颇有深意的打断了他刚刚开始的慷慨陈词。

“但是我心意已决,往后这里的消息,我不希望南京方面干涉过多。莫掌柜也无需多言了。”他一锤定音。

傅简并没有打算告诉莫掌柜,其实即便他不这么吩咐,李濉也不会再让六叔为此再犯险了。

即使莫掌柜私自向南京传递消息,李濉也会为了六叔一一截下的。

“可——”莫掌柜还欲再说,傅简面上却已难觅笑容,那张俊美的脸一旦彻底阴沉下来即使是生意场上见惯了各色各样人的莫掌柜,也难免感到紧张和惊慌。

“莫掌柜是担心我离了六叔,便会一败涂地吗?”他话说的十分严重,可语气里又不见一点恼意。

莫掌柜脸色也倏地一变,跟裤子没了腿似的,凉了半截。

“东家误会了!老朽绝无此意!二尺长的吹火筒,只有一个心眼啊!”

傅简薄唇微抿,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可垂目睥着旁人时,那双漆色的眸子里又不见一丝情绪。

傅简一向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他深知胭脂坊一旦同南京那方切断往来,日后办事必定会处处被人制肘,这活儿往后恐怕换谁都不会好做。

而莫掌柜原本就是六叔替他安插的帮手,于情于理若他想回去,他倒也能理解。

他自是不会怀疑六叔指派给他的人有什么问题,否则也不会独独留下他在顺烟观当差。

可毕竟人心难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的道理,在这点上,傅简始终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要留下的,是心甘情愿供他驱使之人,而非一心侍二主的王瑜之流。

当下便直言道:“莫掌柜的衷心,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如果莫掌柜不愿再留下,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大可——”

“东家是要赶我走?”莫掌柜脸上倏地沉了下来,又苦于不知是那句话触及了他,竟无缘无故的落了这么个下场!

“老朽是做错了何事?东家一来便要将我赶走!”他难掩语气中的愤慨。

难道就因为他劝东家不要意气用事?

傅简看着他,过了一会,眼光便移到他自己的膝髁上去了,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心里清楚莫掌柜确实没有做错任何事。

相反,这些年多亏他将胭脂坊的内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也向李濉和六叔证明他所托非人。

但即便如此,他总归是一个真心奉他为主的下属。如今各方局势变得复杂,他往后做的事又万分凶险,如非不是一条心跟着他的人,无论对他还是对其他手下,都是十分不利的。

“利刃之言,暖如布帛,伤人之言,痛如刀。莫掌柜知我非此意,又何须激辩呢?”他目光凛冽的落在这一叠叠的账簿上,随手抄起一本,“掌柜在铺里做了这么多事,难道真的一点怀疑也没有。”

他问的话,是肯定句,根本不是疑问。

莫掌柜面色凝重,几番张口,却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巴,又紧闭嘴唇。

“脱离了六叔,你很明白意味着什么。”往后,胭脂坊的作用不只是做做生意用以传递两方消息这么简单。

莫掌柜叹了口气,东家是有鸿鹄之志的人,替他打理胭脂铺的这些年里他如何不明白?

想他当年得六爷搭救才保住一条性命,扪心自问,当初愿意留在这里自然也有为报答六爷恩情的成分,但绝非全部!

就如当年送来供傅简挑选的人里也全非他一个,可偏偏鬼使神差的,傅简却只留下了他。

几年前他遭奸人迫害,一家老小死的只剩自己,他满腔仇怨无处宣发,每天感慨这天道不公,怨恨老天不睁开眼瞧瞧这残酷的世间上有多少同他一样的人在苦难中死死挣扎,又有多少丧尽天良的人却能在极度中享乐!

他愤世嫉俗,整个人戾气横生,活的浑浑噩噩,脸上挂着了此残生的颓废。

李濉若要真将傅简这般谪仙的人留给他照看自然不甚放心,于是向他反复确认提醒。

并且告知他他并非最佳人选。

傅简却依旧固执的只认下他一人,彼时他身体状况很糟糕,却还是为了见他特地从府里出来。

时隔两年,他依旧不能忘记二人隔着层屏障,在畅谈一番后,他声如清泉击石的嗓音对李濉说:“迟花慢发,大器晚成。咳咳...非他莫属。”

这让原以为定要去苦寒之地报答六爷的他,因意外得了他的垂青而被留在富足安定的顺烟观,在各种质疑和艳羡的目光中,他一干就是三年。

这三年来,他废寝忘食,并非是因胭脂坊是他毕生心血,而是为了报答傅简的知遇之恩和当年的提携。

他的这位东家深知,以钱赠人,不如以礼待之的道理。他比自己都要明白自己的长处在哪儿,他信任他,放手让他在这里大展拳脚。

更在同易家爆发冲突之后,一战成名!一举替他夯实胭脂坊在顺烟观的奠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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