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国事艰难(2/2)

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但萧宇自信满满,不以为意,而他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女琴师身上似乎真有着某种魔力……或者魅术,她总能让男人为她而着迷。

先前,当琴音响起之时,萧宇脑海中首先出现的就是张琴言抚琴时的画面。

再看晴雪此时的健谈烂漫,不可否认张琴言果然是有一些手段的,就如晴雪这般单纯的心计,恐怕早已被那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若她只是个“心机婊”,萧宇并不在意。

以萧宇隐藏之深的心思,他何尝会怕一个“心机婊”呢,在他手里大不了也只是个玩够了可以随便一扔的“玩具”。

但萧宇考虑的却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这个实属绝色的张琴言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江夏王府,出现在萧宇面前,她到底有何企图。

而她的身后又是谁,又是哪股势力,她的底细又是如何……

“小王爷,估计晚膳正备着呢?回去也无事,不如现在就跟奴婢去见见那位大美人儿如何?”晴雪回头俏皮地一笑。

“你就不怕我喜旧厌新,不要你了?”

晴雪转头俏皮地伸了伸舌头:“小王爷是如何之人,晴雪心里有数。”

……

台城,含章殿,已上华灯。

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肴,萧玉衡却觉得食同嚼蜡,各地雪片般的奏报一夜之间相继传到了宫中,说不尽的坏消息让他食不甘味。

端午汛钱塘江堤毁田淹,四个郡县受了大灾,十数万百姓无家可归,变成流民。

与此相反,郢州大旱,整整七个郡,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蜀中又起地震,成都北门倒塌,城中房舍毁坏不计其数,伤亡暂不详焉。

而最让萧玉衡头疼的还是昨日午后回到台城,接南徐州刺史裴书业八百里急报。

北魏十万大军已经在彭城到马头一线集结,似乎有再次进攻寿春的打算。

而与急报同时送达的还有一份来自裴书业的辞呈。

信中言之凿凿,裴书业虽身领南徐州刺史之职,但他卧于病榻时日已久,眼看就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以他如今残躯,显然是无法再震慑山东各路魏军。

萧玉衡早些时候已命直阁将军裴植北上,代表皇帝探望裴老刺史病情,同时早日拟定得力之臣接替裴书业也已经迫在眉睫。

到底要派谁去顶替裴书业才是上上人选呢?这让萧玉衡犯了难。

在太极殿议政之时,看着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他突然觉得朝廷已经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

他心中曾经想到的几个人选此时统统不在这里,杀的杀,流的流。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永丰朝这三年中他杀了那么多先帝的肱骨之臣。若他们都还在,他在用人选将上就不会如此的捉襟见肘了吧!

那时他看向了裴睿,看向了王茂,夏侯详,甚至看向了久不知兵,身子已经发福的郑邵叔。

但思虑再三,却没有一个适合出任南徐州的人选。

裴睿是帅才,善指挥大军机动作战,迂回包抄,擅于出奇攻坚是他的强项,放于一州一地,反而束缚了“韦虎”的手脚。

王茂知兵,有谋略,擅治军,但战阵厮杀谨慎有余,而胆气不足,擅稳扎稳打,面对北魏骑兵,他的性格容易贻误战机。

夏侯详可独当一面,但萧玉衡并不信任他……

而郑邵叔,大腹便便,萧玉衡都怀疑早无胆气的他还能不能上马打仗。

萧玉衡放下碗筷,自桌案上站了起来。

周围侍候的内官宫人见状纷纷下跪,看来这一餐皇帝吃的是并不满意了,不知道这次又该是谁倒霉了。

高内官走到萧玉衡身前,弯腰道:“陛下,若是御膳不合口味的话,老奴让御膳房重新来做就是了。”

萧玉衡却出奇地没有发火,他看了看满桌丰盛菜肴,摇摇头:“非御膳之故,国事艰难,山珍海味,朕食之也无味。内忧外患不断,朕怎可再如此奢靡,明日起,朕一日只食两餐,膳食从简。”

高内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皇帝嘴里说出的话,他愣了半晌才弯腰称“喏”。

萧玉衡离开坐榻,走向身侧不远处那面《寒江独钓图》,似乎体会到当年他的父皇在这寝宫中放置此面屏风的用意。

为君者高处不胜寒,却也是孤家寡人……

他走到了屏风的背面,原本贴得密密麻麻的人名纸条,现在已经没有了大半,仅存的那些也被他用朱笔或黑笔来回勾画。

三年了……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都做了些什么?杀人时的快感尚在,但杀完了呢?

遇事之前他何曾想过那些被杀的皇亲重臣在此无人可用之际,才显得弥足珍贵,而朝堂上那些蝇营狗苟之人,溜须拍马还行,却没有几人能为他抉择国事。

而这三年多来,在政事上他唯一倚靠的却是个女子,他的阿姊,永宁长公主。

他无法想象,在他整日胡闹,以杀人取乐的时候,他的阿姊是如何稳定住朝局,能让这千疮百孔的王朝正常运行。

但他多久没见他的阿姊了,似乎已有许多个时日了,自那晚他要轻薄她之日算起,她便再也没有入过宫,也再也没有参与过朝政。

或许他们在相互赌气,没有人愿意让出那一步,他甚至在御前会议上大放厥词,朝堂上没有长公主,他这位皇帝依旧可以得心应手。

但此时……看似风调雨顺的永丰三年,必定要变得多灾多难,而最大的威胁不是天灾,而是北方那窥伺自己已久的饿狼。

萧玉衡想到这里,他离开了这座宫室,向外走去。

“陛下!您要上哪儿啊!”高内官在后面跟着喊道。

“朕要去见一个人!”

高内官快步跟到了年轻皇帝的身后,劝告道:“陛下想见何人?让老奴去召便是,何故亲自前去,陛下,您是天子,天下的共主!”

萧玉衡不理会他,继续大步向外走去。

高内官赶忙左右张罗,让下人们快去预备天子仪仗步辇。

含章殿里一时乱作一团,没有人真的清楚皇帝想要去哪儿,更没有人斗胆去问。

萧玉衡走出大殿,下了阶梯,见自己的龙辇和仪仗已经在下面等候,他却绕开了这些径直往含章门走去。

高内官有些拿不准了,他招招手还是让皇帝仪仗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自己则挺着肥胖的身躯跟了过去,嘴里苦口婆心道:“陛下!陛下!你到底要去何处?宫门早已关闭,按制非紧急军情,是不能轻易打开的!”

萧玉衡心事重重,高内官的劝告似乎并未传入他的耳中。

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脸茫然地望着月色下的老内官以及跟在后面的仪仗、侍卫还有宫女。

他脸上缓缓露出不悦:“你们跟着我做甚?”

“陛下,您到底想要见谁啊!老奴去召他来就是了!”

“朕的皇叔……若朕不去,他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