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皇帝危矣(1/2)

床上的男人明显一怔,眼神从疲惫转为僵直,又从僵直化为隐忍,最后恢复疲惫。

长宴不知道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多少心情起伏,只听得他声音愈发暗哑,“有多不好?”

于是原本的直言被噎在喉咙里。

微薄的父子情份同样也会化作微薄的在意,在愤怒的时候消失,于不忍的时候涌现。

鞠贵妃母子安静平躺的画面涌入脑海,长宴嘴唇微张,“遇到了……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

“哦。”天家没有说话。

他还是那样躺在床上,却仿佛有了预感,浑浊的眼珠蒙上一层晶莹,又死撑着不肯掉下来。

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干瘦如枯柴的指攀着床沿,几次轻轻抬起,又重重落回。

“说吧,说吧。”半晌后,他轻声道,“我总有知情的权利。”

一代帝王,什么风浪没见过。

长宴无法再隐瞒,轻声道,“大皇兄被鞠娘娘误伤,刀上染了蓖麻剧毒,没能救过来。”

“鞠娘娘懊悔心痛,在乾清宫自行去了。”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最真实不过的叙述,来自那点太子对帝王的忠诚。

长宴闭上眼,脑中掠过无数种成像。

有天家怒斥发火的场景,有牵连殃及无辜的场景,也有痛到哭天抢地的情景。

唯独没想到,世界一片清静。

再睁开眼,只看到男人眼角那滴泪顺着面颊下滑,滴入明黄的枕套上消失无踪。

“哦,我知道了。”他木木地应下,“退下吧,好好整顿你的太子府,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长宴难得愣住,半晌才回过神,露出少年该有的不知所措。

“去吧孩子。”天家依旧是那么平静,“去大展宏图,去做你该做的事。”

没有责怪,没有牵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祝长鸿在皇权更迭中离世,最恼恨的应该是天家,但想想最不该恼恨的也该是他。

这皇权,是他亲自交到长宴手中的啊。

也许决定立太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过孩子们的归宿,只是定局之前,总免不了残存几分期许。

期许他们能够平安成年以后离开丰京,期许他们在封地安心生活,期许他们不要滋生出无望的野心。

无奈现实总是残忍。

就像当年他与兄弟们争夺权力一样,过于残暴的兄长们各使手段,甚至不惜用上栽赃陷害,结果纷纷出局,只留下他这个性子柔和的。

皇子们总是对那个唾手可得的位置滋生出渴求,混着原本的不甘和愤怒,激发起最大的欲望。

天家身边最后残留的,也只是几位堂兄,与堂兄的子侄罢了。

他没有办法要求皇儿们不要争,就像当初英武不凡的父皇,也没办法阻止兄长们自相残杀。

“死便死了,敢争就要敢死。”先帝的浑厚声犹在耳边,振聋发聩。

天家也如此告诫自己,甚至不忍苛责长宴。

只是待得乾清宫恢复寂静,那百般的疼爱涌上心头,过往情份种种,从襁褓婴孩的第一声啼哭,到托在肩膀成长,到牙牙学语蹒跚,再到骑马而来朗声呼唤“父皇”。

从幼年相识两小无猜,到二十年恩爱陪伴,再到亲自熬煮却被打翻在地的白玉莲子粥。

心头涌起剧烈绞痛,他猛地张口,涌出大量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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